在屋子里三分之二处,摆放着一架,拢雾沙绣松鹤延年紫檀木大屏风。
因着沙质又轻又透,隐约可以看到,在大屏风的后面,摆着一张黄梨木雕笑罗汉的方桌。
在方桌的东西两边,各置了一把官帽椅,上面铺着竹绿色的贡缎绣花椅套,成色簇新,绣活精细,兰花和莲花都是色泽鲜艳,栩栩如生。
这可是曹沐刚才使了银子,特意请斋堂的师父们,为崔婉清表姐妹俩,收拾出来的。
若只是他们父女几人,倒也不需这般麻烦,可是现在,不是多了齐公子这个外男么?
说话也就罢了,但是用饭么。还真是得遮一遮才好,也省的大家都不自在,连饭都用不好呢。
崔婉清虽是出声相邀,但是瞧着曹棠,一时半会的,还没有想要过来的意思,这小妮子正凑在曹沐的耳边嘀咕呢。
她还真不好就这么干站着。索性对着齐玄辉屈膝一福。浅笑着言道:“还要多谢齐世兄您,一路上对咱们姐妹俩的照顾,若公子在江州城时。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咱们帮忙的,还请您不要客气才好。”
齐玄辉知道这位是刻意为之,赶紧无比配合站起来,规规矩矩的双手抱拳还礼。
轻轻摆手笑道。“崔世妹客气了,山中凉爽。宏若寺景色优美,在下也会多呆几日的。”
“这几日,少不得有麻烦两位长辈的地方,咱们本就是外乡遇老乡。真是难得的很。”
“套句佛祖的话,‘众生相遇皆是缘分’,既然如此。咱们何必还要如此的你谢我,我谢你呢?”
“本来亲热的家人。没得倒弄得生分了,这可不是我愿意看见的。”
曹沐闻言,不由得是带着笑容,打着哈哈,心里真是觉得好不违和。
就在刚刚,他还小声提醒女儿,有客人在,不论是说话举止都要注意些,莫要太随性了,省的让人背后议论,大大的不美。
现在这位就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不免有点担心,刚才给女儿临时嘱咐的话,还能起点作用不了?
本来以曹棠的性子,见曹沐又开始啰嗦,肯定少不了撅嘴拉脸子的,表示自己是有多么的不耐烦。
可是今天,她难得的没有给曹沐甩脸色看。
不知道怎么了,眼见崔永忠这位三姑父,在她和崔婉清进屋后这么久,都还没有主动的和自家清表姐,说上一句表示关心的话。
就唯一一次对崔婉清出言,就是吩咐女儿带着她去里间,从崔永忠的眼神里,曹棠看出来,三姑父是嫌她和曹沐太旁若无人了。
觉得这样对客人不尊重,这才要打断她和曹沐的谈话。
有这样一位,对女儿一点不上心的父亲在当场,曹沐这个惯爱关心女儿琐碎事情的父亲,马上就被衬托的无比慈爱!
曹棠真心觉得幸福感充斥着全身,嘴角忍不住的往两边翘起,觉得虽然母亲不幸早逝了,可是能有一个疼爱自己的父亲,也是她的莫大幸运了。
不过当她听到崔婉清唤她过去的时候,怜悯心作祟的曹棠,马上忍不住扯了扯自家老子的袖子。
又一次凑上去小声言道:“父亲,您还是快点想法子,把三姑父给弄回家吧。”
“您看看他,神色古怪,半天不发一言,对清表姐半句好话都没有不说,这一说话就是冷冰冰的指挥人!”
“女儿觉着,他要是再在庙里呆下去,还不得变成傻子啊?”
曹沐本能的就要呵斥出声,好在,这话要冲出口的一瞬间,他想到了齐玄辉这个奇怪的存在,只得硬生生的把话给憋回去,胡乱的点了点头。
其实曹棠还真是误会崔永忠了,这位最近和几位大师谈天论地,从佛法讲到民生,从皇家说道百姓家,正是大觉茅塞顿开,以前的自己只不过是井底之蛙的时候。
若说曹沐邀请崔永忠来江南,是给他了一个走出禁锢自己枷锁的机会。
那么和几位有大智慧的高德大僧,朝夕相处,悉心聆听。则是为崔永忠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这一个多月来,他不顾辛苦的,在江州城与宏若寺之间,往返数次。
随着每一次的见面,每一回的谈话,崔永忠都是获益良多。
他看到了自己的很多不足之处,也知道自己逃避问题的方法是错误的。
因为解决问题的办法,从来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直接面对它,想办法解决它!
其实就算崔婉清她们这次不来,崔永忠要不了几天,也要收拾东西,跟曹沐一起回家了。
崔永忠觉得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曹云岫这个妻子了,他亲眼看着她,从一个稚嫩的女娃儿,长成了一位姣好如明月的女子。
在最美好的岁月里,嫁给他这个鳏夫做了继室,从来没有因着侯府千金的地位,嫌弃过崔永忠半点。
和这个温柔可人,又极有爱心的女子在一起,他才才体会到,什么叫做夫妻情深,什么叫做神仙眷侣。
只可惜,情浓缠绵的美好时光太过短暂,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