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另一番景象。
砰的一声脆响,茶盏被扫落在地,碎片迸裂四溅,个别直接砸在旁边侍女的腿上又掉落下来,幸而碎片太小,又有衣裳挡着,也构不成什么伤害。
饶是如此,满厅的侍女依旧露出畏惧的神色,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唯恐触怒此间主人。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怎么就地震了!再说地震又怎么了,难道所有天灾都能算到废立太子头上么?!”万通气得浑身发抖。
此事不由得他不气,原本万事俱备,连皇帝的诏书都拟好了,结果忽然来上这么一出,据说皇帝连夜将原本已经下发通政司的诏书又追了回去,再也不提废太子的事情。
万安和彭华尹直等人相视一眼,俱都暗暗叹了口气。
天灾每年都有,但皇帝前脚要废太子,后脚就地震的,的确比较少见,更何况地震的地点就在泰山,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换了是别处地震,任凭刘健那帮人如何天花乱坠,皇帝也不至于改变主意。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像皇帝那种优柔寡断的性子,一旦缩回壳子里,要再让他下定决心可就难了。
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前功尽弃。
万通还能在这里发发脾气,但万安今天在内阁的经历比他还糟心。
且不提刘健徐溥唐泛那三人在他面前是如何春风满面谈笑风生的,就连先前原本已经与自己私底下达成协议的刘吉,也同样对他视而不见,明明需要面对面商议的公事,刘吉却直接找了个借口避开,连公文也是派司直郎送过来的。
万安自当上首辅以来,何曾碰过这样的事情,当即就气得鼻子都歪了。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其实万安心中未尝就不惶恐,太子的命究竟是有多硬?幼年时受尽磨难也没有像悼恭太子那样早逝,还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他们甚至连天象都抬出来了,还是堪堪又让对方避过一回。
难道太子果然注定是真龙天子的命?
那他们这些与上天作对的人又算什么?
这些惶惑都深埋在心里,万安对谁都没有讲起过。
但他觉得彭华和尹直等人很有可能也是像自己这样想的,只是大家谁也不敢说。
万通见三人都沉默不言,心中那一股火不由烧得更旺,阴恻恻道:“元翁,如今是怎么个说法,还请您拿出个章程才是啊!”
万安苦笑:“事已至此,我们该做的都做了,还能有什么法子,我实在无能为力了。”
万通阴着脸:“诸位别忘了,先前怂恿陛下废太子时,诸位早已表明态度,若是不赶紧想想办法,真等到太子登基,这头顶上换了个天,到时候别说荣华富贵了,连生死都由不得我们作主!”
尹直轻咳一声:“太子性情柔和,肖似其父,事情也未必会到那一步。”
万通大怒:“这么说你们都决定将性命前程交予他人之手了?!”
万通之所以会这么紧张,是因为他是外戚,外戚跟文臣在本质上是不一样的,万安他们站错了队,跟错了人,充其量也就被罢职归田,但如果皇帝驾崩,万贵妃没了靠山,他们很有可能会面临更加悲惨的结局。
就像他自己说的,性命前程都只能取决于新君的一念之间。
尹直干笑一声:“话也不是这么说……”
万通哼道:“你莫忘了,你儿子如今还在锦衣卫里关着呢,我去要人,隋广川也不给,说是还未审讯完毕,隋广川狗仗人势,还不是因为他与那帮文官走得近么!如今我姐姐还在,他就敢这样,若是等将来……你看你儿子还有几条命好折腾!”
被他这一说,尹直也闭上了嘴。
彭华看了看两人的脸色,正想说点什么来转圜气氛,便见外头有人匆匆进来,向万通禀报:“老爷,宫里来了人,说要见您。”
万通问:“谁?”
对方道:“是小刘。”
万通显然是认识此人的,还颇为熟稔:“让他进来。”
来人是个青衣小帽,打扮成寻常百姓模样的年轻内侍。
他一进屋,万通就问:“小刘,是梁公让你过来的,还是我姐姐让你过来的?”
这被称为小刘的内侍,如今干的就是当初汪直在昭德宫的活计,侍奉万贵妃,但他又是司礼监掌印梁芳的徒弟,故而万通有此一问。
小刘道:“小的奉梁公之命,有事与各位大人相商。”
万通有些失望,他原本以为小刘是自己姐姐派过来的,不过他仍旧挥了挥手,屏退左右,有些不耐地道:“梁公是让你过来说陛下不肯废太子么,此事我们早就知道了!”
小刘:“大人误会了,梁公知道各位大人已经知晓,小的前来,是另有要事。”
万通:“别卖关子了!”
小刘微微一笑,将自己奉命需要转达的话说了一遍。
万安听罢,当即脸色大变:“此事万万不可为之!”
万通原本还在思忖,听了万安的话顿觉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