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对二儿子不抱什么指望。
为了让贺霖能够听明白,唐泛不得不换个角度,但又不能说得太明白:“我那师兄的性格,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虽说文似看山不喜平,但到了考场上,还是宁可稳妥一点的好。我这里有几份八股文,俱都是大家之作,其中也有我自己当年考场上作的,姐夫若是不嫌弃,可以看看。”
唐泛曾经在唐瑜那里看过贺霖平日做的文章,其实写得也不算烂,贺霖少年就有神童之名,再烂能烂到哪去呢?可以说,不仅不烂,还颇有几分文采,将严格要求格式的八股文,做得花团锦簇。
但也就是太过花哨了,而且贺霖自命不凡,每次都要在里头加点自己的想法看法,一股孤高之气跃然纸上,若是侥幸碰到一个性格宽厚的考官还好,如果碰上那种喜欢四平八稳的考官,又或者不喜欢贺霖这种格调的,那就倒霉了。
唐泛猜测这可能也是贺霖能考中秀才,却屡屡考不中举人的缘故。
偏偏这次北直隶乡试的考官,除了潘宾之外,其他也都是老成持重之辈,若让贺二这满腹牢骚给带到考试上,再写进卷子里头,十有□□又是会被黜落的。
他也算是用心良苦了,为了让贺霖能通过正途考上举人,特地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挑选的文章还不能与今科考官有关,可谓煞费苦心。
至于贺霖能不能琢磨明白,那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目的达成,见贺二犹自懵懵懂懂,唐泛也没有多逗留,很快就起身告辞了。
贺霖总算还没有笨到家,他原本还以为唐泛是过来炫耀资历嘲笑自己的,但在对方走后,他反复思量,总算品出一点弦外之音了,立马就拿起唐泛留下的文章,捏着鼻子将那些文章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研究了个透。
他已经失败了太多次,不管唐泛是不是那个意思,自己已经没有更多的选择,只能选择一搏。
原本是怀着不大的希望临时抱佛脚,贺霖从考场上回来之后,也没多逗留,直接就回到乡下老宅,直到秋闱名次公布,帮忙看榜的老家人带着报喜的官差回来报信时,他还如坠梦里,不敢置信。
难道我真的中了?
贺二恍恍惚惚地向官差再三确认了名字和名次,免得他们弄错了人,这糗子可就出大了。
官差想必也见多了这样的人,笑意吟吟不厌其烦地再三向贺霖保证,又拿出大红榜让他确认。
第九十三名,贺霖。
乡试录取是有名额的,各省不一,其中北直隶的最多,大约每科乡试会有一百来个名额。
第九十三名虽然不算如何了得,但比起更多落榜士子,贺霖已经走了大运了。
贺家很快也知道了贺霖高中的消息,连贺老爷子都忍不住暗叹一声上天保佑,可见自己让他回乡专心读书的决定是正确的,若让贺二跟着搬到京城上,面对这花花世界,他还不一定能静下心备考呢!
贺家刚在京城落脚,世交谈不上多,但贺老爷子当年在官场上也有一些故旧,贺三如今在刑部任职,也结识了一些交好的同僚,这些人听说贺二中举的消息,也都纷纷上门道贺,都说贺老爷子好福气,两个儿子入了仕途,如今连最不起眼的那个,也时来运转,否极泰来,这是贺家即将飞黄腾达的标志啊。
但不管外人怎么吹捧,只有贺霖自己心里才最清楚,如果没有唐泛那天上门给的提示和那些文章,自己现在能不能中举,还是两说,他固然自视甚高,可也不至于目空一切,觉得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他不明白唐泛为什么要帮自己,想来想去,也只能归结到唐瑜母子身上。
唐家跟贺家依旧是姻亲,这年头讲究妻凭夫贵,他被瞧不起,唐瑜母子也跟着被嘲笑,为了姐姐和外甥,唐泛自然是要伸出援手的。
想通这一点之后,贺霖并没有感到丝毫的高兴,他只是暗下决心,在来年的恩科会试上一定要不靠任何人而中榜,也让唐泛好好瞧瞧,自己并不是离了他就不行的。
凭着这一口心气,贺二难得没有因为中举就兴奋癫狂,也没有去唐家回访,反倒谢绝了贺老爷子让他回京城居住的建议,继续留在乡下老宅里备考来年会试。
也许太过了解他,唐泛也没有过来打扰,更不曾上门邀功炫耀,贺霖中举之后,唐家静悄悄的,既无贺礼送来,更没有唐瑜唐泛的消息。
然而对方这样的平静反应,反倒让贺霖心中不忿,他习惯了凡事钻牛角尖,也只会将唐家人往坏里想,只觉得唐泛瞧不上自己区区一个举人的身份,便越发想要在会试上一鸣惊人,好让唐家人瞧瞧厉害。
时间转眼即逝,成化十九年三月的恩科会试很快到来,贺霖踌躇满志在礼部蹲了三天号房,又在放榜的当天便早早遣了仆人去看榜,自己则心头禁不住紧张和喜悦,一上午都在贺家京城大宅的书房内走来走去——为了方便及时得到放榜的消息,在考试之后,他终于放下自尊心,从乡下老宅搬回京城的贺家新宅里。
贺老爷子同样坐在书房等消息,他虽然对贺霖的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