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低声痛呼着,轻轻把刘秃子放倒躺好,起身望着满山坡的英雄们的遗体,强忍悲痛,悄悄转身离开鏖战了七个小时的战场,在朦胧的月色中,向南家娃子方向飞奔,一路上一边跑,一边回头观察有没有小鬼子跟上来……
两个小时以后,他们来到了群山环抱中的一个大村庄——南家洼子!可放眼看去,却是一丝儿灯光都没有,四个人冲进去围着村子转了一圈,家家户户空无一人!只有几条野狗闲逛着寻找食物,看到急匆匆的四个人,龇牙狺狺狂吠几声,掉头跑了。
累的一屁股坐在一户人家门槛上的张骆冰气喘吁吁的说:“部队和乡亲们都撤离了!咱们怕是要进山才能找到他们!”
“那就赶紧进山吧!他奶奶的,没准小鬼子就跟在咱们屁股后头呢!这里不能久留!等把你们交给八路军,交了差!老子还得回去安葬俺盖子山的弟兄们呢!赶紧的,快走吧!”疤瘌头也是气喘吁吁,催促着三个年轻人。
“骆冰哥!咱们还没有脱离危险,疤瘌头大叔说得对,咱得赶紧走!尽快找到你们八路军,向他们报告盖子山的小鬼子情况和咱们打阻击的情况,骆冰哥,你对此地最熟悉,你领路,快走吧!”张宝经的想法更深了一层。
“走!——”听了张宝经的话,张骆冰意识到此时鬼子的情报对于部队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一挺身,站起来,望了望四周,选了一个方向,领着头大踏步向着前方的大山急行。
月色如银,倾泻在光秃秃的山包上,在月光的照射下,前一天刚下的一层薄薄的雪泛着清冷的光芒,冬夜的寒风呼啸着扑在他们脸上、钻进他们的脖颈。
张骆冰带着三人沿着山上的羊肠小道,一口气连着翻过了两个山头,刚爬上第三个山头,实在是又累又饿又冷,再也跑不动了,四个人倚着一片山石,一屁股坐下来,呼呼的喘着粗气。
“他奶奶的,还没到呀?这八路藏得可真够严实,比个野兔子窝还难找……”疤瘌头屁股还没坐稳,一通牢骚话就脱口而出,正说着呢,突然发现眼前一花,四条鬼魅般的人影举着四条枪正指着他们……
“俺的娘哎!……”疤瘌头饶是浑身是胆,也汗毛倒竖,荒郊野外突然冒出四条人影来,他还以为撞见了野鬼,吓得一挺身后背紧紧靠着山石,一动也不敢动……
“不许动!举起手来!”一声低低的断喝。
“同志、同志,我是文化教员张骆冰!嘿,可找到你们了……”张骆冰欣喜的大叫起来,借着月色,他已经看清了眼前的人影正是四个八路军战士。
“闭嘴!不准大声说话!我认得你是张骆冰,不过我不能确定你现在的身份,说!他们三个是什么人?你们后面有没有鬼子跟来?”
“你、你怎么能……好吧,现在这种形势,我理解你对我的怀疑,他们三个是东张寨的老乡,我们今天下午刚和韩排长在盖子山打了鬼子的阻击,韩排长他们都、都牺牲了,只剩下我们四个人。”说完气哼哼的盯着对方。
“打阻击?你已经失踪两天了,怎么会和韩排长在一起?这位恐怕不是什么老乡吧?”领头的八路军战士用枪指向了疤瘌头。
“哈哈,原来是八路呀,你们咋还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呢?俺不是什么老乡,俺是盖子山的绿林好汉,先是绑了你们这位文化教员,后来韩长官带人上了山,俺家大当家的就和你们韩长官结盟,一起打鬼子帮他完成什么阻击任务,俺盖子山的弟兄们和你们韩长官带的八路军全都战死了,一百多号人那,全躺在盖子山上了!俺们好不容易跑出来找你们,你们咋还不认好人了呢?!”疤瘌头接过话头,但说着说着却上了气头。
“八路大哥,俺们说的都是实情,后面有没有鬼子跟着,俺们不清楚,反正一路上俺们跑得很快,也没发现有。”张宝经听着疤瘌头动了意气,赶紧插话打断了他。
“石班长,你看?——”看着灰头土脸的几个人,疤瘌头和张宝贵还带着伤,身上血迹斑斑,看上去真像是经历了一场战斗,一个小战士怯怯的扭头对正在仔细观察这四个人的石班长发问。
那个石班长想了想说:“张骆冰,现在我们没有时间核实你们说的是真是假,先委屈你们一下,到连长那里你再仔细说清楚吧!二牛、大力,你们俩把他们押送到驻地,交给连长,路上小心!不准出差错!快去吧!”
“是!”两个小战士向石班长答应一声,然后对四个人说:“走!路上不许说话!不许乱跑!否则我们是会开枪的!”
四个人被二牛、大力两个战士用枪指着,举着双手押送着下了山。
半个小时后,绕过几个山坳,经过了几个暗哨,一行人来到山间一小片开阔地。张宝经四下一看,满地坐着的、躺着的都是人,还有牛羊等牲畜,看来是从南家洼子逃出来的乡亲们,二牛、大力押着他们穿过人群,来到山脚下一个亮着灯光的简易草棚里。
“报告连长,我们侦察班在前面野兔岭发现了支队文化教员张骆冰和这三个人,班长命令我们给您带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