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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岁的陌生男人,除了瞪大的眼睛里凝固的惊诧神采,细细看下去,这人眉宇间残余着几丝桀骜的粗野。
而这般草莽气质…想了想,青雉探手撕开死者衬衣又将其翻过一面,目光微微寻巡,落入视线的印记证实了他的猜想。
随后他从附近找出另外几具残躯,一一查看过后,不出所料的看到同样标记。
松开指尖让僵硬冰冷躯块落回地面,拍拍手底沾染到的泥泞,青雉慢慢地站起身,双手插/进口袋,侧过头。
他检验死者的这段时间里,那人似是终于恍过神来,依然没有开口说话,暗蓝瞳子瞬也不瞬盯着他,漆黑斗篷衣角翻卷,无形无质的压力缓缓地向四周扩张。
空气忽然变得阴冷,丝丝缕缕寒意张息蜿蜒。
刹那间,青雉觉得立在夜色下的那人如同受到攻击的猛兽,疯狂的想撕裂入侵领地的生物。
她打算拼尽全力杀了他————这是此刻青雉唯一的领悟。
而恍悟之后,他后退一步,以最为平和的语气开口说道,“不是海军,袭击这户人家的不是海军,是海贼。”
“被你杀死这些人身上都带着刺青,那个标记属于…”说到这里,青雉顿了顿,犹豫片刻方才冷静的继续往下说,“三大黑市之一缪斯号。”
或者该说,三大黑市之一缪斯号幕后主人的残存兵力。
想必,设计出这个计谋的人知道,海军试图招揽妮可罗宾成为新一任七武海;假冒海军袭击她,杀死与她有牵连之人,为的是嫁祸。
幕后之人想要妮可.罗宾与海军再次开战。
这是一个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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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始终沉默不语,身侧盘旋不定的气流渐渐平息,象是听明白他说出口的答案,与未曾道出的隐情,夜色下的双瞳褪去血腥渐渐变得空茫。
她错开望向他的目光,慢慢地从站立的角落剥离出来,一步一步往庭院出口已经不见踪影的大门走,眉宇间平静一如死水。
一步、两步…两米、一米…
暗黑斗篷挟着灰烬般苦涩,擦身而过这一瞬间,青雉探出手臂擒住那人的肩膀,“你想哭吗?”压低的音量,藏匿着些许怜悯。
白日里与傍晚时他看得很明白,她也表现得很明显。
她很在意这一家三口,甚至可以说暗暗喜欢,而那份恋慕到了此刻竟是讽刺一般,她喜欢的普通人因她而死,是她带来无妄之灾,导致今晚的惨剧发生。
他未曾说出口,她却显然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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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侧脸面色苍白到接近透明,他话音落下后,她原本抿成直线的唇稍反而勾了勾,笑意冷漠又倦怠。
“我没有你想的那样多愁善感,青雉大将。”
略显中性的声线,不带任何感情,她轻轻挣开附在肩际的力道,看也不看他继续朝前走,“对流星街人来说,握不住的东西,只能舍弃。”
他的视线仍是直直注视着前方,眼角余光中那人的斗篷一点点抽离他的视野,行进间无声无息,缓慢到接近沉重的频率,依稀仿佛是疼痛。
那人的回答波澜不兴,青雉却从其中察觉到说不出的悲凉,她究竟得到又失去过多少次,才有这样的领悟。
七水之都她借住的这户人家,亦申露收留她的那个孤独老人。
说是舍弃,事实上是她保护不了,无数次无数次援手不及,眼睁睁看着在意的人或者事物毁灭消失,一次又一次,直到麻木,直到再也没有感觉。
闭了闭眼,青雉握紧垂落身侧的双手,沉沉叹了口气,回过头看了那人半晌,直到对方一脚迈出庭院残墙,才蓦地想起一事,顿时大惊,“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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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她在遍布七水之都蛛网一般的水道间急速穿行,最后在城市一角,某处半隐没在海水里的废弃建筑群内拦到掳走孩子的几个人。
位于城市最中心地段,不知怎地竟有这样破败建筑群,残垣断墙、寸草不生,向一侧倾斜的地基导致此地一大半浸在海水里,自然形成的水洼中,波光下似是有更多半毁半存的屋宇悠悠荡荡。
穹顶、石柱,拱形花门,枯涸喷泉水池,残余部分偶尔保留下来的雕刻依稀透着恢弘磅礴气势,铺陈地板的巨大岩石断裂粉碎,龟裂的缝隙间幽黑深沉,寂静得彷如墓地,与此时此刻正上演的杀戮,居然很合衬。
与死在旅馆庭院内的人不同,这些人打扮得普普通通,混在骚动引发的避难人群里东躲西藏,找起来倒是颇花费些力气。
今晚这场袭击参与者分作两组,部分人枪杀旅馆主人一家,部分人抢走孩子先行逃亡,
只是他们误算了妮可.罗宾的行动速度,也或许逃到中途发现去路断绝,青雉的自然系恶魔果实能力借用水道冻结海域,围绕七水之都竖起高耸入云的冰墙。
这组人员仓皇掉头往城市中央逃窜,沿途更是不时制造混乱试图争取时间。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