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是……河西四郡的豪强有所举动?”
“非也”上官道:“皇上去西北,防备的却是北方之敌。”
“北方?”
“是的,北方柔然蠢蠢欲动,大战可能在所难免。皇上必须安抚西方,同时也要做出忽略了北方动向的假象。还有一条消息是有关琅玡王绍的。”
“琅玡王绍?”
上官悠悠道:“王绍已杀了与画中人一样的小妾,并将人头送给了南朝的皇帝。”
我“啊”了一声,茫然若失。王绍举动出人意料,美人雪柔……被杀了吗?我忽然想起初见她,她那乱世飘萍般的美。又记起她在月夜下无所畏惧的鼓点声,对东方先生哀恳的恸哭声……音容还鲜明,人却已亡。这个年代,美丽反而成了罪孽。而女人从一而终,何其之难?我心有戚戚,望了眼上官,上官也有几分伤感:“豪门贵族的傲气,在现在已开始过时。王绍杀这女人虽狠,但他不用造反,也不进京。既向天下人表明心迹,也保全了自己的颜面。”
我猜元天寰一定跟他谈起过用美人离间之计,便道:“……想必皇上会失望。”
上官摇头:“不,王绍必反。湘州目前准备不足,他必须延缓时间。南帝对王绍怀疑,最早源自于此美人。王杀死美女,太迟。君臣嫌疑生了,就无法挽救。王绍向来不满大将萧植掌握朝廷兵符。我前几个月去南朝,也探察了萧植布置防线,极为精妙。纵然是皇上,伐南也要三思后行。”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元天寰将大将薛坚留在四川,他就是防备王绍独立之后,先攻四川吗?”
上官又举杯,自嘲:“啊……这茶已经没有了?”
我还未答,他就指向远处:“王谢齐名,王氏被困,不知谢家如何”
雨丝里,虹桥上,谢如雅打着一把伞,眺望着花圃,念念有词,我明白他正在苦想作诗,便向上官笑道:“这个年代似乎不适合作诗,但如雅无论出世入世,都偏爱吟诗。”
上官露出少有的羡慕之色,走到廊下道:“作诗原是天真事,如雅灵气,诗品清新。皇上也是赞他的。谢家有他,大约不会灭亡吧。”他递给我一个丸药:“这药今夜服下。可能有不适,但一定要忍耐。我近期不会再来拜访。你需心静,我又何尝不是呢?”
谢如雅转身才看见我们。他笑靥舒展,活跟个雪孩子,腰间一大串银钥匙,如风铃舞蹈。上官缓步向他走去,也不顾雨点打湿青衫,沈醉在风雨里,浑然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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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我浑身燥热难当,好像有一种滚烫的气体被骨头蒸发到肉体里。我翻来覆去,只觉心痒,难以自持。好像要抓住什么,却怎么也够不到。我咬着牙齿,昏昏沉沉,朦胧间眼里五彩缤纷,躺在了石竹花丛中,有个少年凤眼开了桃花,笑嘻嘻的问:“我想你,你想不想我?”
那是阿宙啊,我惊奇他怎么把我带到那里,他抱着我,又亲了我的唇……我没有推开他,甚至盼望他更接近我。我们身下的花瓣都被碾碎了,阿宙……
我叫了一声,浑身都被汗湿透了。樱桃斗帐里,只有我自己。窗外雨声潺潺,贪欢后的人们,若在这样清冷的雨声中离别,一定断肠。我口渴厉害,手指都在发抖,将莲纹瓶中的水牛饮尽了,还是喘息不止,身体里的燥热沸腾。我披起衣服,冲到雨里,才渐渐平静。
上官不但帮我除毒,还能除掉我心头的影子?
也不由人不信。这一夜后,任何人都未再于我梦中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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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少年不再做梦的时候,时间就过得飞快。我怀疑自己变老了。可是铜镜中的那个我最熟悉又最陌生女孩子,眸子一天比一天更明亮,肤色一天比一天更澄清。就算对于公主的新鲜,也不能维持太久。当秋天来临的时候,长安的人们习惯把我称为“桂宫”,好像我从来就是在那里,为他们的青年皇帝所存活着。
碧云天长,金风细细,桂花盛开,暗淡轻黄。天气近重阳,老尼善静与我徘徊在桂树林里。
我娓娓道:“屈原的离骚中各种花都有,唯独少了桂花。我居桂宫,知道了此花好处。它情疏迹远,淡然蕴集。难怪人说它勿须浅碧深红,自是花中第一流。”
善静双手合十道:“贫尼之姐文烈皇后也最爱桂花,说它流芳世间,仅有淡淡之情。”
“文烈皇后秋日也常来桂宫赏花?”
善静摇首道:“皇后行止端重,有所爱也不肯轻易表露。她一生只来过桂宫两次吧。”
“两次?”
善静微笑:“都是陈年旧事了,公主也不会有兴趣知道吧?”我知她是不愿提,便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