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这些,脸色却并不那么自然。直到回了阳春馆,他又把丫头撵了出去,这才挨着江氏坐了下来,沉吟了片刻开口说:“今天我之所以回来,是因为刚刚在阜成门被陈四公子给截住了。是阳宁侯太夫人和他姐姐让他来的,说了好些我还不知道的事。娘,事情是这样……”
尽管郑氏刚刚已经添油加醋说了一通,但江氏毕竟不信,可这会儿杨进周说的详尽,又说是陈衍派人送来的消息,她不禁就有些不安了。等到杨进周说完,她喝了一口水定了定神,就抬头说道:“那衍哥儿找你说了这些,可有提让你帮什么忙?”
“不是让我帮忙。”杨进周摇了摇头,想起陈衍那仿佛突然之间又长大了一截的模样,他略一失神,随即又回过神来,“他姐姐让他带话说,这些事情我迟早都是要知道的,与其等事到临头措手不及,还不如早早有个心理预备,咱们两家之间,不应该藏着掖着。事情她会设法料理,我们只要知道这一回事就成了。”
“她竟然这么说”江氏先是大讶,随即立时大摇其头,“皇上都赐婚了,两家也一直是当成姻亲走动,事到临头怎么能撂开手不管?那丫头也实在是倔脾气,她一个女孩子,为了祖母着想固然没错,可这种事情一个人怎么挑的起来……全哥,你有什么打算?”
“我让陈衍捎话给她姐姐,我一个武夫,在京城人脉也有限,别的帮不上忙,但也不会坐视不理。娘,她是我未来的妻子,那是她的母家,但有使得上力的地方,我便不能坐视。”
江氏尽管心中担心,但仍是点点头说:“你说的是。那你预备怎么做?”
“别的我帮不上,但夏公公那里我可以留心一二。”
“夏公公?”江氏想起带着自己和杨进周看过镜园的夏太监,不禁却有些奇怪。
“临安县主出嫁时的那桩事情,应当还没传开,钱妈妈死了,季夫人那种老实人,又没什么深厚背景,人又在长乐宫,想来别人未必会往她下手,既如此,看如今这架势,我总觉得夏公公那儿有些疑难……”
江氏起初还没明白意思,待发现杨进周的面色有些晦暗,她猛地想起了一个可能性,一时间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也许有人……也许有人打
顶着敕建护国寺这个名头,智永和尚又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主儿,因而执掌这座大寺十几年,香火鼎盛自不必说,就连寺庙的田产和邸店也在他手上有了些增长。然而,此时此刻站在那里,这位主持大和尚那油光可鉴的光头上却隐约有些汗渍,脸上更是写满了为难。
“县主这要求,实在是……”
陈澜淡淡地看着面前的智永和尚,良久才微微笑道:“大师执掌护国寺已经有些年头了吧?不说阳宁侯府多年来的香火供奉,就凭着您曾经为我家老太太办事牵线搭桥,咱们家里也是一直感念的。佛门虽是清静之地,可终究也免不了是非,大师您说是不是?”
智永原本就是额头冒汗,这会儿就更不自然了。左思右想左右为难,到最后他觑了一眼陈澜,见这位阳宁侯府三小姐仍然坐着一动不动,那种异常笃定的架势分明是胸有成竹,他不得不再次斟酌了一番。到最后,他只得把心一横点点头道:“既如此,老衲也只能行个方便了。只请县主到时候说话行事稍稍缓转些,留个余地给老衲回圜。”
“那是自然。”
欣然答应之后,陈澜和智永又言语了几句,就见其脚下匆匆地转身离去。等到人一走,她方才往靠背上挪了挪,又接过了一旁郑妈妈亲自捧上来的茶盏。不等郑妈妈开口询问,她就主动解释道:“他是这护国寺的主持,和那些因佛法闻名的高僧不同,原本就进项极多,威权极重,觊觎他这位子的人决计不少。他怕被咱们连累,可更怕有些把柄落到对头手上,所以此时把话说清楚了,他与其去思量到时候是否会因今天的事受到牵累,还不如去想,若是这一次咱们府里安然度过,他有什么好处。”
之前在晋王府时,郑妈妈就眼看着晋王妃因为陈澜的那一番话重新打起了精神,此时又见识了智永和尚的不得不屈从,心里已经是百感交集。这大半年来家中的事情就没断过,而以往从来显不出来的三小姐陈澜,就仿佛一把钝刀经过了磨刀石反复打磨似的,逐渐焕发出了越来越显眼的光彩,实在是怨不得老太太这般倚重疼爱
如今陈澜所在的竹林精舍,并不是从前她和陈衍到这里拜祭亡母时呆过的这一间,而是从前智永招待过晋王的地方。屋子并不算很大,布置得却整洁,小沙弥又早早烧好了寺中特产的泉水送上,因而这会儿她品茗看书,倒也自在。只是,眼睛看的是书,她的心思却根本不在书本上,早就把此前想好的那些话温习了一遍又一遍。
淑妃的母亲秦太夫人并不是特别高调的人,每次前来只是提早一天和寺里打个招呼,甚至不拘初一十五,仿佛更重在散心而不在礼佛。能正巧赶上这一天,也多亏了郑管事长年在外交游广阔。由于其他权门的女眷家人并不在事先净寺的行列,她大可在大雄宝殿等等地方装作和那位太夫人偶遇,可无论是哪家女眷出来,都是仆婢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