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秋将燕无天抱回北峰参诸阁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苍穹如墨,转眼间天空飘起了牛毛细雨。
早春的夜晚,依旧有些寒意。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将整个参诸阁照亮,一张竹床,一副桌椅,一几一瓶一茶具,仅此而已。在这个以蜡烛油灯为主流灯具的时代,这种以魔兽晶核为动力的水晶球其亮度可以抵得上几十支蜡烛,它不仅无烟无毒无辐射,而且对伤口的愈合具有一定的疗效,上官秋将它从掌门那里借来,就是想让妻子白晓在给燕无天做手术的时候能看得更清楚些,也可以让这可怜的孩子伤口好的更快些。
“是哪个混蛋将人家孩子打成这个模样?简直是没有人性。”白晓一边用骨针刺破燕无天的皮肤将漆黑的淤血导出来,一边心疼地落泪。
“师兄只说是从外面捡回来的,叫咱们务必将他救醒,而且,要我收他为徒。”上官秋眼望窗前蒙蒙细雨,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掌门师兄又打什么主意?这孩子伤成这个样子,即便是救过来这胳膊腿的也利索不了,等同于废物,又怎能习武修道?师兄,我们北峰一向羸弱,这回你可不能答应他。”白晓将毛巾从热水盆里捞了出来,拧干,将燕无天身上的血痂仔细地擦干净,然后敷上大蓟草药膏消炎。
“可是,晓妹,我已经答应他了。”上官秋脸色一黯。
“师兄,你就好说话,每次收徒,他们总是将最弱的指派给我们北峰,今年倒好,直接换做半死不活的叫花子,这是把我们这里当收容所了呀。”白晓愤愤不平。
“你呀你呀,活没少干,就因为这张嘴,叫人受不了。”上官秋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知道,自己就是出力不讨好的命,”白晓将燕无天脸上的血迹和灰垢擦拭干净后,喜道,“师兄快看,这孩子天庭饱满,人中深长,要不是被打成这种程度,还真是个习武修道的好苗子呢。”
“嗯,真是可惜这棵好苗子了。”上官秋点头赞同。
“不好,师兄,你试试他的脉搏,已经,已经有心力衰竭之象——”白晓大惊失色。
“心力衰竭?”上官秋边问边将伸出中指和食指搭在燕无天的左手腕动脉之处,片刻之后,哀叹一声,“脉来迟缓,时见一止,止无定数,后续无力——”
“师兄,我看就不必枉费心血了,此子只怕挨不过明天了。”白晓无奈地摇摇头。
“可是晓妹,他到底是一条性命,我们不要轻言放弃。明天他便是死了,那是他的命,可是我们没尽力,错在我们,我会愧疚一辈子的。”上官秋并不死心。
“好吧,我来试试看。”美目间闪过一丝柔光,白晓将燕无天扶着坐了起来,双手抵住他的后心,开始运功行气。
“唔,奇怪,真是太奇怪了。”白晓咦了一声。
“晓妹,怎么了?”上官秋问道。
“仿佛石沉大海,无论我怎么努力,输入的真气都毫无反应。”收手,起身,白晓满脸惊讶。
“真有这等奇事?让我以太上真气试试。”上官秋走到燕无天身前,盘腿坐下,运行太上心法。
大约过了十分钟,上官秋收起双掌,摇头道:“真是邪门,这小子的身体就像是一个世界,这么充盈的真气进去竟然销声匿迹。”
“师兄,我曾听老一辈人说,有些大神大魔或大佛的丹田是独成一个世界的,他该不会也——”白晓眼睛一亮。
“晓妹,你脑子想什么呢?即便大神大魔大佛都未必修成一个小千世界,像他这样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上官秋摇摇头,苦笑一声。
“可是,今天这种情况又如何解释?”白晓固执地问。
“或许,他的体质真的不同于常人——”上官秋话没说完,便听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简陋的竹门外面传来:“咯咯咯咯——爹爹,您是夸敏儿的体质不同于常人么?”
“是丫头回来了。”白晓将竹门拉开,笑道,“疯丫头,少臭美了,谁夸你了?”
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孩子穿一身蓑衣笑意盈盈从外面走了进来,满头青丝扎做马尾辫甩在脑后,愈发显得活泼俏丽,她顺手将蓑衣脱了下来,挂在门口的竹钉上,瞥了一眼床上昏迷的燕无天,问道:“娘亲,这小子是谁啊?你们刚才是在谈论他么?”
“是啊,如果他能活下来的话,以后便是你的师弟了。”白晓沉默了片刻,说道,“不过他伤势严重,爹娘都已经尽力了。”
“爹娘都无能为力?那他岂不是死定了。”上官敏儿凤眼一眨,问道,“我可以试试吗?”
“随你便吧。”上官秋摆了摆手。
上官敏儿伸出纤细的手指扒开燕无天的眼睑,歪着小脑袋像模像样观察了一番,朱红小嘴微微一翘,笑道:“或许他死不了的。”
“丫头一不看脉象,二不察伤情,凭什么下此结论?”对于女儿的不同说法,上官秋和白晓均感奇怪。
“您不是告诉女儿,人活一口气么?”上官敏儿一双凤目稍稍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