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色铺满大地,刘瑾面不改色,心却扑通扑通乱跳,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收敛脸上神情,沉声道:“王先生此言──只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否则,便是灭门之祸!”说到后来,声色俱厉。
王半仙面不改色,只微微一笑,手指着丹药说道,“公公不必顾虑,小道自是知道其中利害。此丹必须以处子血水浸泡,待其色朱红,方可服用。”说罢悠然起身。
刘瑾冷冷盯着他的背影,待王半仙走到门边,突然板着脸低喝一句:“且慢!”
王半仙胸有成竹地停住脚步,回身笑道:“公公请坐,且听在下细叙秘法。”
刘瑾脸上无惊无喜,淡淡说:“先生今日已醉,诸般言辞在下一无所知。但在下敬仰先生乃有道之士,愿请先生居於别馆,朝夕从学──如何。”
王半仙微一错愕,想不到这个刘瑾还真是心机厉害,旋即笑道:“敢不从命?”
刘瑾拱手出门,叫来一个身材瘦小的仆人,命他安排一处别院“供王先生居住,诸事听其吩咐。”别不多言。
待王半仙离开,刘瑾才发现自己已经汗透重衣。他深深吸了口气,端坐椅中,让冰冷的潮气紧紧包裹着身体。他有些后悔自己起初的失态。那个王半仙的话象烧得通红的铁条,一字一字深深烙在心底。他慢慢拿起桌上的白色药丸,仔细查看着。
次日,大内,午时。大明皇面色阴沉,似乎对某事忿忿不满。本来他这些天心情极好,豹房顺利营造成功,美女如云,而且没了那群整天啰嗦的顾命大臣。
可是,出来一个叫冒政的家伙。
刘瑾石头般跪在地上,耐心等候,忽然大明皇大骂一声:“冒政!这个匹夫!混蛋!”说罢呼呼喘气。刘瑾对这句话莫名其妙,但他想也不想,便重重磕了个头,不慌不忙地说:“陛下息怒。冒政素来以帝师自居,不臣之心人所共见。”
大明皇拍案而起,“他自以为读了几本书,就敢对朕指手划脚!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冒政竟然说朕宠信奸臣,荒废朝政,有辱皇室尊严!”
刘瑾这时才知道大明皇是为这事情烦心,朝会纷争的是这回事,“陛下,臣并不知朝政,臣听闻朝中有人意图抹黑万岁形象,意图不轨……”
“嗯?说!”
刘瑾深恨冒政骂自己是奸佞,眼都不眨地说:“臣听闻:冒政多与一批言官来往频繁,造谣生事,更有甚者甚至与边关大奖,各大亲王走得很近。”
冒政身为监察使,与大将亲王交往本属平常。他秉性刚直,屡次慷慨陈辞,面折君是。大明皇对他早已梗梗於怀,碍着冒政是前朝旧臣,隐忍多时。此刻刘瑾无中生有的一说,顿时激起怒火,当即下旨将其收监严审。
刘瑾只一句无中生有的话便葬送了冒政性命,面上却平静如常。告退之后他来到王半仙的住处。
经过昨夜之事,王半仙发现这个小太监并不是很容易对付的角色,就像今天这样,他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无论自己有意说得怎样高深艰涩,刘瑾都像早己知晓一般,什么都不问。
一个时辰的时间对王半仙这样的说客来说本来是很短暂的时间,可面对墙壁说话的感觉,使他顾不上故弄玄虚,匆匆讲完。刘瑾仍是沉默不语,王半仙满心想找话题,往日的滔滔言辞,此刻却飞到了九霄云上。
刘瑾静等了一柱香工夫,将所听所闻默记於心,然后起身,命人奉上一盘银子,这才慢慢开腔,“请先生在此安心炼制丹药,所需物品尽可吩咐下人置备。这里是百两纹银,求先生赐丹药一颗。”
王半仙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此时已经沦为刘瑾的炼僮,不由心下苦笑。有心摆起架子,却又暗自忐忑,只好装出大度的样子,“公公这是何必?小人能为公公效力,正是求之不得。所谓佛渡有心人,若非刘公公如此才质,纵然黄金万两……”
刘瑾等他吹嘘完,微微一笑,躬身下拜,说道:“王先生不必多虑,这些银两乃是奉送先生每日开销。弟子明日此时再来求教。”
王半仙又是一愣,没想到刘瑾这会儿突然会自称弟子,忽惊忽喜,心里乱糟糟品不出是什么滋味。
又过一日。刘瑾进宫觐见大明皇。
大明皇斜躺在倚兰馆的锦榻上,欢容满面,等他磕完头,笑道:“你怎么才来?哈哈,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决定要砍了冒政的脑袋!”
“恭喜万岁。”
“哼,大理寺那帮混人,居然还说没找到冒逆与封疆大吏勾结的证据──还需要什么证据?冒政与大将亲王往来频繁,他自己都承认了嘛!”
“圣上英明。”
大明皇对刘瑾的寡言倒是十分欣赏,虽然他没有大拍马屁,反而使大明皇更为器重,“嗯,刘瑾,这次举发叛逆有功,晋你为四品内相……”大明皇摆手止住他的叩首,“……还有,宫内诸处守卫也由你替朕监管。”正是这监管大内守卫安全的差事,使得刘瑾更加放肆。天色将晚,一位小公公叫出宫女珠儿,吩咐她立即到刘总管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