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致很喜欢热闹,但他喜欢的是如寻常百姓人家婚嫁寿庆一样由衷而自然的热闹。他既不屑于去人为的制造热闹,也非常反感别有用心的去利用这种热闹。
在他看来,耿超选在同一天成婚,如同眼馋别人手上的棒棒糖的孩子一般可笑。
这无非还是耿超背后宁王集团的高人给他支的招。两家合办婚事的话,既能显示关系亲密让太子集团腻歪,杨致也会因身份地位不及而落了下风。两家各自操办的话,就隐隐把耿超抬高到了与杨致同等的位置,也可以抢他一部分风光。
杨致懒得去多想,也根本不在乎。小鸡就是小鸡,莫说选在同一天成婚,就算他有本事再选在同一天生孩子,那也成不了老狼。
老丈人沈子通于八月十九日到京,总算赶在了女儿成婚之前。不仅将老夫人一起带来了长安,还带了二十多名仆役侍婢和近十辆马车的辎重行李。
杨致一看老丈人这举家迁居的架势,就知道他肚里是憋着什么主意到长安来了。唐僧的啰嗦连猴哥都怕,老丈人的唠叨杨致自然也怕。本来飞虎侯赐邸十分轩阔,要住下几个连的人都不成问题。但杨致借口舅兄沈重已是禁军将领,共住一府有失体面,很干脆的给了老丈人两个选择:要么带着你一家子去秦氏相赠的杨府老宅居住,要么我给你几万两银子自个儿去买处宅邸。
福王与耿进唯恐耿超的婚事声势不够浩大,让杨致给比了下去,四处广散喜帖,皇亲贵戚与满朝文武几无漏网之鱼。其实他们完全是多此一举,杨致除了声名鼎盛,在朝中素无根基又无人缘。何况杨沈两家都是迁居长安不久的外来户。亲朋戚友都远在信阳与庐州,拿什么跟他去比声势?
事实上杨致压根儿就没打算跟他们斗什么声势,甚至连想都没去想过。只有吃饱了撑的慌才会对这种跟面子较劲的蠢事如此在意。别说让他去干,连看着都累。自打皇帝命杨致主持议和那天起。上至皇帝下至群臣乃至突厥使团,谁都知道他在为迁居赐邸与筹备婚事“繁忙”,全世界没几个人不知道他是哪天成婚,还用得着发什么鸟喜帖吗?来了欢迎,不来拉倒。
于皇亲贵戚与文武百官而言,福王与耿进位高权重树大根深,杨致强势莫名圣眷正隆,一头是铁定要去捧场。一头是绝计得罪不起。于是便有心思伶俐的官员想出了这么一个两头兼顾的主意:杨府的贺礼一文不少照送,人却去耿府喝喜酒。
八月二十一日一早,杨府里里外外装点一新,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众皇亲贵戚与朝中文武都是派了主簿师爷之类的下人来送上贺礼便匆匆离去,偌大的飞虎侯赐邸显得有点冷清。经过老爷子杨炎的精密计算,连同所有的仆役侍婢与当值侍卫全都算上,也不过置办二十来桌酒宴便足矣。
送了贺礼却又不来喝喜酒,杨致固然是一应笑纳无所谓,杨炎也认为很是划得来。仅到辰时末刻,礼簿上登载的贺礼就已足以令杨炎心跳加剧头晕目眩:太子赵恒十万两。宁王赵当八万两,康王赵敢八万两,越王赵启八万两。讨虏大将军卫肃六万两。秦氏五万两……,另有珠宝帛缎等实物礼品无数。
福王与耿进居然也分别送来了六万两贺仪,杨致想都不想就打发侯府主簿去每家回送六万零一百两。秦空云赴中州筹银未归,徐文瀚与卫飞扬不算是外客,天刚放亮就来了。二人见他如此做派,都不禁莞尔。杨致不无遗憾的笑称,若早知如此就该送在他们前头,那便不用贴进去二百两,反倒是有赚了。
来赴杨府喜宴的第一个外客是越王赵启,除了替姐姐长秀公主赵妍捎上一句新婚祝愿。赵启还给杨致带来了一个大大的意外:与大夏达成和议后尚未回转大漠的西突厥王子索力。
索力王子与国师忽尔赤是率领使团前来长安议和,自然不会带有什么贵重物事。奉上的贺礼是随身佩戴的弯月腰刀。之后索力王子又给了杨致一个更大的意外:前日觐见大夏皇帝陛下以后,大夏皇帝托越王殿下给他捎了个口信。让他在飞虎侯成婚之日拜其为义父!
杨致在忽尔赤临死之前,答应借助大夏之力尽他所能帮助索力王子将来登上西突厥汗位,这一节皇帝当然是知道的。皇帝抠门得近乎变态,为了对索力王子表示大夏官方的支持,选取了让杨致做他干爹这种最省钱最便宜的方式,而索力王子自己似乎也十分乐意。
杨致与徐文瀚不禁相视苦笑:有皇帝亲自发话在先,人家又选了完婚之日这个大喜的日子奉上贺礼再认干爹,于情于理自然是不容拒绝。亏他皇帝老头想得出来!
杨府今日大喜,杨致心多事忙,也懒得与索力王子磨叽,当下吩咐主簿去拣些金银绸缎作为回赠之礼,认下了这个牛高马大比他还大得几岁的干儿子。
紧跟而至的竟是三位重磅级人物,枢密院太尉陈文远与当朝首辅宰相王雨农,以及极少露面的暗黑财阀大老板秦公。
三位垂垂老矣的巨头居然是谈笑风生结伴前来,显然是相识已久。白发苍苍的陈文远隔了大老远就豪迈的大笑道:“飞虎侯!今日你的这杯喜酒怎地少得了老夫?”
王雨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