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弈城上,马六取名叫癞蛤蟆,但他并不认为自己的目光就真如蹲在井底的癞蛤蟆一样短浅,虽然没有出过十堰城,但偶尔也上网瞻仰过大城市的风采,知道上海是一座现代化的国际城市,但真正出了火车站,马六还是有点感撼,入目处高楼林立,其楼房的高度让他只能视,与十堰那座最高也就十多层楼房的山城相比,两座城市的差距让他感觉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
蹲在出站口,马六虽然穿的是范思哲,却依然难掩平头百姓的猥锁,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一包烟在火车上已经跟某位“得道高人”在洗手间糟蹋完了,马六先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两包烟,一包是七块五的红双喜,另一包则是中华,这是准备一会儿给魏军介绍的新老板准备的。
继续蹲在出站口的一角,马六抽了两根烟,看了看眼前行色匆匆的人群,总觉得自己与这个城市有些格格不入。
就算心里等得有些不耐烦,马六也没给魏军打电话,他是打定了主意一直蹲守下去,这座城市对于他来说,还很陌生,也无亲无戚,他甚至想,假如魏军介绍的新老板不来接自己,是不是应该找家小旅馆住下来,然后再去找份工作,至于什么工作,他无所谓,只要能活下来就满足了,老瘸子说了,上海是真正藏龙卧虎之地,是他的福地,也是一座充满机遇的城市,而他现在既然来了,最大的愿望当然是先活下来,至于安顿好之后又当如何,他不敢想,要是有时间有条件,最好能去看看那座塔,那条江。
不远处的大娘水饺的店门口,一辆奥迪a6一直安静的停在那里,一位满身流气的年轻人坐在车子里,看了看马六所在的位置,然后打了个电话,抽根烟,吞云吐雾的同时随着一曲重金属旋律摇头晃脑。
年轻人蓄着平头,很短的那种,像是从劳教所刚刚被释放出来的好汉,摇头晃脑的样子却像极了街头的流氓。
跟马六隔着广场遥遥相望,年轻人也不着急,看看时间不早,估计是有些饿了,去大娘水饺吃了碗饺子,再回到车上,马六也已经端着一桶泡面在那狼吞虎咽,脚边还放了一桶,年轻人笑了笑,摇摇头,等马六解决了简单的午餐,年轻人也有些佩服马六的耐心。
去附近的报亭买了几份报纸,一份是新民晚报,一份是新经济观察报,还有一份则是青年报,马六将一份看过的报纸垫在屁股下面,手上摊着报纸翻阅,一副悠闲的表情,看得入神处还会皱皱眉或是展颜一笑。
马六像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绽放在出站口的一角,出站的旅客走了一批又一批,似乎永远也没有结束的时候,而来来往拄的行人也都会下意识的看上马六几眼,暗暗寻思这位仁兄是不是在七浦路淘了件山寨版的范思哲,倒是人模狗样,只是那猥锁的样子,却像极了流浪汉。
作为当事人的马六是没有这种觉悟的,在十七胡同打拼了这么多年,他是敢一人单挑一群有些流氓无耻的小媳妇的超级猛人,这脸皮的厚度实在不能与常人相提并论,悠然自得的哼着小曲儿,乐呵乐呵的抽着价值3毛钱一支红双喜。
广场对面那辆奥迪车中的年轻人终于接到老板的旨意,穿过广场,一步一步的走到马六的跟前,也不说话,就盯着马六看。
马六的警惕心一向就很高,当年在十七胡同厮混的时候也得罪过不少人,那可是连睡觉都会睁着一只眼睛的猛人,发现那双运动鞋一直停要自己面前好几分钟都不见动静,马六终于抬起头,露出一脸招牌式的谦卑笑容,道:“大哥有事?”
年轻人眯着眼睛看了马六半响,这才蹲下来道:“你是马六?”
哎呀,总算是等到人了!
马六赶紧笑着点头:“对对对,我就是马六。”
“好了,你跟我来吧,我是八爷安排过来接你的。”年轻人一直没有笑,转头就走,马六则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
马六没有眼拙将眼前这位年轻人当作自己的新老板,不过看了看那辆黑色的奥迪,马六心里还是对年轻人嘴里所说的八爷有了几分猜测。
大人物啊,连小弟都开这么好的车!
马六掏出中华递了一只,年轻人也不客气,接过来叼在嘴上,开车。
又帮着将火点上,马六这才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红双喜抽上。
那年轻人一愣,心里笑了笑,有些理解马六的做法,不过脸上依然是古井不波。
马六对上海陌生,跟年轻人搭讪没有得到只言片语的回应,只能在心里骂娘,索性观赏沿途的风光,而马六观察得最多的无非是车、人、楼房,这是他的习惯,当然,一边走马六也在注意方向以及沿途的标志性建筑,这也是他的习惯。
奥迪车逐渐驶离了市区,高楼大厦越来越少,倒是出现不少村落和民房,马六这才明白,原来大上海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真就遍地黄金人人住高楼公寓,同样有十七胡同一般的穷人区,不过他倒也越来越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说凭魏军的能量,他的朋友不该住在这种地方才对啊。
年轻人似乎看出了马六眼中的疑惑和失望,终于说了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