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是什么,或许你会说是一个人的代号,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却是性命,名就是命。
我至今记得那个冬天,为什么会想起那段不快的回忆,全因为这个城市已经很久没这么冷过了,而那个冬天,在我印象里则是最冷的。冷到什么地步?在街上,无论穿着多少衣服,只要夹杂着雨气的风一吹,你就仿佛什么都没穿一般,寒气投过棉衣棉裤,钻进毛孔,渗入你的血管子里,骨髓中,浑身就像被钉子扎一样,你要是嘴巴张大点,满嘴就是冰沫子,嘴唇都是一条条细细的裂开的血口。呆在家里吧,站着就想坐着,坐着就想站着,不消一会儿,你的双脚准觉得麻麻酥酥的,重的要死,仿佛脚底粘了块铁疙瘩,这种情况,你除了咒骂该死的鬼天气却毫无办法,滚烫的开水倒出来不到几分钟就冰冷了,南方的冬天没有零下十几甚至几十度的那么夸张,却透着一股子阴冷,犹如钝刀子割肉。
那年正读高三,寒假里还要补课,甚至晚上也要去开开小灶,没有办法,我是极恨补课的,问题是人家都补你不补,自然要落下来,到时候高考通知书是不会区分你是补课了还是没补课的。
我的高中是一所几乎有着百年校龄的老校了,只是学校地处幽静,连过往汽车都少得很,而且学校的前身是一所老教堂,全木制结构——每当我踏在上面总觉得不踏实,嘎吱嘎吱的声音就像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在咳嗽,似乎随时都会塌下来。
寒假补习的最后一天,学校决定对所有的高三初三毕业班举行一次模拟考试,以摸清下大家的学习程度,为下学期的教学进度做准备。
而举行考试的教室,正在学校老房里,而且是三楼。当老师宣布的时候大家开始了惊讶声。
因为说是三楼,其实就是原来教堂的阁楼部分,其实就一个很狭小的房间,以前是作为生化试验室用,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锁着,据说出过一些事情,谣言很多,我们平日里做试验都在新教学楼里。可是所有的教室都在装修,而且其他的教室别的班也已经占了,没办法,谁叫我们班人数少,不是重点班呢,老师也很无奈,只说是教室房间小,大家在里面也暖和点。只是里面相当的脏,桌椅也杂乱不堪,还有几个缺胳膊断腿,于是老师叫了几个住的离学校近些的人留下来收拾,其他同学则提早放学回去了,当然,我就是四个留下来打扫教室的人之一。
虽然只有四点半,但外面的天色已经昏暗,加上教室背光,我们只好开着灯打扫,到处都是积灰,又不敢用力,只好先用是抹布擦,手冷的要命,干一会儿就搓手哈气,到了五点,其中两人就先回了,教室里只剩下我和同桌田嘉慧了。
她似乎始终不太爱说话,只是喜欢低着头做着自己的事情,同桌几年,除了必须的回答或者实在有事,她很少出声,就连其他女孩子也不太爱和她在一起,但是她成绩很不错,是老师重点培养的对象,由于很少看见她的脸,只是大概有个印象,双眼皮,宽额头,鹅蛋脸,高鼻梁,皮肤白的有些晃眼,据说她祖上有外国人的血统,我不禁感叹,难怪人家的外语学的那么利索,敢情骨子里血脉中流的的东西都和咱不一样。
除开老师,估计我也算是她学校里走的最近的一个了。
“你知道么,这次考试老师说会挑选一些成绩最好的去重点班,下个学期要开始冲刺了,去重点班进大学的机会就大得多了。”我一边摆放好桌椅一边对她说。
田嘉慧似乎面无表情的擦拭着黑板,我以为她没听清楚,结果老半天之后她嗯了一声。
门外听见的脚步声越来越少了,老木板被挤压的嘎吱嘎吱的喘息也几乎听不见了,所有的人开始渐渐离开这所原本是教堂的老教学楼,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座楼不想其他的建筑,一旦人*就变的死气沉沉,这老楼人越少反而越觉得有生气。
“明天要考试,早点回吧。”田嘉慧终于对着我说了句,我算了算,估计是这学期说的最长的一句了。
窗户外面开始暗淡下来,天色不早了,虽然家近,也想回去复习下,我问田嘉慧要一起走么,她则摇头说自己想在这里看下书。
我没有吃惊,因为我曾经听说过她家里环境很不好,父母经常吵架,而没工作的父亲总是理亏,接着就拼命的喝酒,喝完就发酒疯,对她来说,或许在教室里看书要好些。
“不过,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怕啊?”我走到门口忽然问她。
我看到从仅有的昏黄的灯泡充发出的柔和的光洒在她光滑如瓷的脸上,田嘉慧抬了抬眼皮。
“没事的,你先回吧。”接着,她又认真看书了。
我哦了声,低头带上了门,并且使劲塞紧些,好让冷风进去少点。
从三楼下来到老楼的出口要经过一条黑暗而狭长的楼道,我最讨厌这条路,因为脚下都是满是窟窿裂缝的老腐木板,而墙壁的两边则挂满了人物油画,大体都是科学家文学家,我不喜欢人像画,因为总觉得越是昏暗的地方画像中人的眼睛就越在盯着你,平时还有点人气,现在则更加安静,我快步的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