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一个领导,愿意把自己手底下最能干活的人,提拔到别的岗位上去,那样会给他自己添麻烦。所以你就任劳任怨的干吧,先进年年都是你,但位置也年年都不变,顶多是把你的行政级别提上来,多发几个奖状给你,天天把表扬你的话挂在嘴边上。等他升迁了,才会想方设法的把你也调到他的身边,让你接着给他卖命,没啥大前途。因为你自己把你自己的位置给干固定了,在领导眼里,你就是一个干活儿的材料。
干活儿这个东西,千万不能瞎张罗,能说不会的就必须说不会,会也不能说会。这就和酒桌上喝酒一个道理,一旦你喝了一杯,那你就停不住了,喝吧,要想一杯不喝,你就得从开头开始就说自己不会喝,一滴都不沾。但是吧,你又不能啥也不干,单位里也不缺大爷,你的本职工作,还得是你主抓、担责任的事情,必须要干好。一边干,一边嘴里还得埋怨着,就好像你受了多大罪一样,工作上别让领导同事挑出毛病来,一旦有了出彩的机会,人脑子打出狗脑子,你也得冲上去,就出这么一次成绩,比你踏踏实实干十年还管用。
但是这些经验,洪涛无法用语言全部传授给金月,说了她也不见得能理解得很透彻。这种东西都是在实际工作总结出来的技巧,生搬硬套不适用,每个分寸、每个窍门如何把握,在什么情况下该冲,在什么情况下该缩,光靠说是没用的。必须自己去试。脑子灵活的人,吃一次亏就能悟出来,脾气秉性太诚实的人,吃一辈子亏,有时候连一个道理都悟不出来。
这种为人处世和对待工作的态度到底对不对?绝对不能说对!但是在一个大环境已经扭曲的社会里。谁坚持对的谁就是异类。这里就要借用莎士比亚的名句了,生存还是毁灭?你自己选。你可以选择坚持,但那就是毁灭,做为个体,你改变不了社会,一丝一毫都改变不了。只能留下慷概悲歌和后半辈子的凄苦。如果你想生存,那你就得顺着这个扭曲的规则来,谁扭曲的程度和当代最贴合,谁就活得更舒服,扭小了不成。扭大了也不成。
“你这不是在让我搞资本主义那一套吗!这样做会让单位里的同事说闲话的。”金月幸亏没生长在50年代,否则她绝对是革委会主任的存在。她是骨子里正直,这玩意也不知道是谁灌输给她的,洪涛记得自己一个这方面的字儿也没她说过啊,说得还都是正好相反的理念,她怎么就自己总结出来这么一套世界观呢?
“我的姑奶奶啊,到现在你还和我说社会形态啊,到底是资本主义还是社会主义。和你有一毛钱关系吗?资本主义的老百姓就不吃饭了是吗?还是社会主义里就不需要做人的智慧了?你这种话不是不能说,但是现在轮不到你说,等你什么时候当上北京市市长了。国庆节的时候能站在城楼子上冲我们挥手了,把就必须是这么说话了,现在说有点太着急了!你整天接待的都是资本主义国家里的大资本家,不用资本主义那一套难道还想给他们上马克思主义理论课?你是让人家投资来了,还是教导人家怎么做人来了?假如我是外商,我看见你这个打扮。我就不想投资了。因为我心里打鼓,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要打扮成这个样子。张嘴闭嘴就是意识形态。我会认为你和你的国家都有精神病,谁会把自己的钱投入到一个精神病身上去?”洪涛直接用网球拍子在金月脑袋上拍了起来。你越打她吧,她还越把脑袋往上顶,这倒不是她不服气,而是从小就这个习惯。
“你才是精神病,不是精神病谁会从大楼上往下跳?谁会带着12个没妈的孩子回家?我想问问你,你回家的时候,洪叔叔揍你了没?我爸也特想知道洪叔叔当时是个什么感想,但是又不好意思打电话问,正好你告诉我,我转告我爸,免得他一回家就拿你这件事儿来念叨。”金月这是被说得没词儿了,开始对洪涛进行人身攻击,试图转换话题,这样就可以坚决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了。
“别打岔!现在是说你的问题呢!金叔要想知道,自己开车就到我家了,他又不是没去过。我建议你啊,也别特意搞得这么低调,太低调反倒容易让领导和同事往歪了想,以为你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再者说了,你处在这个工作岗位上,整天老穿这么严肃,作风也这么古板,不利于展开工作。多大年纪就该做多大年纪的事情,可以成熟一些,但是别过分。太左太右都有问题,能站中间最好。”洪涛不会吃这一套,不管金月怎么打岔,这顿批评必须让洪涛说完,否则他不舒服。
“你这是骑墙派!”金月还在抵抗。
“我没说行动上让你当墙头草,我是说思想上你得看明白。你看看黄毛他们,咱们都是一届的,你现在和他们站一起,别人会以为你是他们的阿姨呢。他们也不是商人,全都在机关单位里任职,也没搞得像你这么紧张啊。是不是酒店的事情让你压力太大了?有难处可以说说,和我说也不丢人,你从小到大,除了哭的次数比我多之外,从来也没超过我去。所以你在我这儿就没长处,全是短处,在多几个我也不笑话你。”对于负隅顽抗的人,洪涛从来都是坚决打击的,不光要打倒,还得踏上一万只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