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
原来恐惧的情绪和愤怒一样,可以来得如此凶猛。摔在地上的米粥还在往外散发着热气,他愣愣地往后退了几步。脚下踉跄,一直退到窗边,无力地靠着。
他什么也没想,脑袋一片空白。只是害怕。所以他现在特别想转身逃开,但身体已僵,已经不听使唤。
原来所有的人都一样,在面对极度害怕的东西面前,第一反应就是逃。没有理智。
陆桐雅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惊慌失措的微生,她自觉好笑。勾了勾红唇,双手覆在小腹上,她问,“我来大姨妈而已,你以为什么?”
“嘶——”听到陆桐雅的话,他紧绷的神经又瞬间松弛而下,闭上眼,抬头猛地吸口氧气。他觉得头有点晕。胸口很闷。
伸手抹了抹脸,他逐渐恢复了平静。垂眸看向正盯着他的陆桐雅。她的嘴角衔着嘲讽。
“你害怕什么?”她动了动,疼痛让她微微蹙眉,“昨天这样折磨我,不也很平静吗?”
微生没有说话,弯下腰,开始自行清理撒在地毯上的米粥。
“以为我怀孕流产了?还是自杀了?”陆桐雅没打算放过他,继续刺激。
其实这两点只要仔细一想就会被推翻的。
第一,她刚去医院检查没有怀孕,所以这个不可能。第二,她陆桐雅绝对不是因为受不了这点折磨就自杀的人。
蹲在地上的微生纤手一颤,还是默不作声,埋着头,认真清理地毯。
两人便这么沉默着。
简单的一碗米粥,他清理了很久。陆桐雅时不时侧头看他,他的刘海遮挡了他大半张脸,眼眸被隐藏在黑暗之中,他的动作很缓慢,似乎在一边清理一边思考什么。
许久后,他端着碗,悠悠地起身,视线一线盯着地面,轻轻地说,“我再去给你换一碗。”
陆桐雅觉得,他就像逃一样出了卧室。其实这种事完全可以让欧蝶来做,他出去或许只是去平静一下。
待他出去之后,她费力地从床上起身,穿上睡衣,头像千斤般沉重,纤细的腿完全支撑不了身体,止不住颤抖。扶着墙,好不容易走到了浴室,她发现自己竟然连握住牙刷刷牙的力气都没有。
手一抬起,就开始颤抖,完全使不出劲。
她不是不吃饭,也不是做给微生看的。她是真的没有胃口,遭受了昨天的折磨,她现在都觉得胃里翻腾着难受。
撑着洗漱台,她开始干呕。一边呕,一边笑。
如果不是来着月经,她现在这个情况还真像怀孕了。把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她还是觉得不够。头昏昏沉沉,耳朵不一会儿就一阵耳鸣。
原来死神之戒的“副作用”如此猛烈。越吐,她就越觉得自己以前不是人。
也难怪兽为了摆脱戒指宁愿自宫。
昨天,如果她能拿起刀也一定会把手指再次砍断。
看着发着暗色的戒指,她无力地蹲下身,双手插入发中,她真的快疯了。她怎么这么愚蠢,再一次去挑战微生,她千不该万不该,以父母的死去威胁微生放过她。
端着热粥的微生回来了,在床上看不到她,立即走到了浴室门口,一眼便看见蹲在地上不停颤抖的陆桐雅。
她真的好狼狈。
认识她这么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如此颓废。
手指死死扣着碗,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呕~”她没平静太久,不抽搐的她,又起身开始呕吐,身上起了一层虚汗,全湿乎乎地粘在她身上,无力地撑着洗漱台,作呕的声音在小小的浴室里回荡。
微生的眉头越皱越紧,手中的瓷碗已被他握出裂缝。强烈的呕吐仿佛要将她的内脏给吐出来,他实在忍无可忍,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背。
“微生,我想洗澡。”她额头全是汗,头发死死贴在惨白的脸边。
“好。”说着,他侧身顺手将碗放下,伸手去脱她的衣服。
“我自己来。”她的喘息很厚重,似乎特别累,“你出去。”
“我……”担心你。可是话没说出来,他不想出去,不愿将她一个人放在这里,可看着虚弱的她,他没有办法拒绝,只有妥协,又端着碗,默默往外退。
浴室房门关上,他全神贯注听着里面放水的声音。时不时地,还从里面传出几声呕吐,和咳嗽。
他的心同眉头一样全皱在了一起。不自觉垂头,盯着他食指上的死神之戒。手中的瓷碗“啪”一下被握碎了。
粥很烫,破碎的碗片划破了他的手,可他的视线一直盯着手指上的戒指,似乎完全不知道碗已被捏碎。
“三儿?你还在洗吗?”他问。
浴室里回了一声虚弱的喘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他不停抬头看钟。隔两三分钟就敲门问一声,“三儿,还没好吗?”得不到里面的回应,他便会一直问下去。
“三儿,回答我。不然我就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