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靠着石头瘫坐了片刻,唐月使劲动了动身体,想给自己找一个不是那么难受的动作,然后就发现手脚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彻底动不了了。她问:“你说干活?干什么活?”
“你说呢。”王晋道,快速将M4拆开,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又装上,挑出了子弹不满的几个弹夹,把子弹退出来合并在一起,最后一共剩下了三个半装满子弹的弹夹,插在身上,说道:“西班牙外籍军团的人追了咱们半个晚上,难道你还想让他们再追一个白天吗?”
“那你想怎么样?”
“当然是杀回去了。”
“杀,杀回去?怎么杀?”唐月懵了。
王晋看看表,时间差不多到了,便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装备,道:“杀回去,当然是把西班牙人全都杀了。他们像狗一样追了老子一座山头,这口气不出怎么行?”
“孙才说他们有一百多人!”
“现在就剩下八十多个了。”王晋说:“解放军干掉了他们二十多个呢。”
“一对八十!”
“这可不是鸟枪了。”王晋抖了一下M4,“放心,不会有任何问题,对了你怎么样了?”
“我?”唐月动了动身体,老老实实的回答:“刚刚很痛,现在已经没感觉了。”
“绑的太久了血脉不流通,没事,我争取快一点好把你放下来。”王晋说,提枪向林中跑去。
“你小心点吧。”唐月说:“我已经没啥感觉了,也不知道这胳膊和腿会不会废掉。”
“不会。”王晋随口回答,几个闪身已消失在夜色中。
唐月认识王晋已经快一年了,但是她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见过王晋发威,陆朝的手下太弱,火焰大君那里的作战环境又太极端,最后惊艳至极的弧形弹道唐月又没看见。王晋其实一直都没在她面前发挥过100%的能力来战斗,唯一的一次大概就是那个雨夜,王晋对付白衣杀手的时候,真正展现过那种神乎其技的枪法。
不过,在这个夜晚,唐月是真正的见到了。
那简直就跟开挂了一样,唐月甚至觉得他是不需要瞄准的,完全凭感觉在射击,她根本还没见到人呢,王晋就忽然停下脚步,瞄都不瞄甩手就是一枪,然后跑过去搜刮战利品,每个西班牙外籍军团的士兵必定是额头中枪,要么就是后脑中枪。
有一次,唐月还只看见那士兵的一双脚,连额头都没看见,王晋已经开火了,子弹穿过一片黑暗和树叶的遮挡,准确的打中那人额头,唐月说你蒙的吧?王晋说当然,这么好的机会干嘛不蒙一枪?
然而蒙中的次数多了,蒙也便不是蒙了,而是实打实的预判,是枪技。
还有一次,两人正在树上歇着,忽然就听左边有跑步的声音,唐月只看见一个隐隐约约的黑影,连是人不是人都看不真切,王晋又开火了,只有一颗子弹,那黑影立刻扑到地上不动了,等两人过去看的时候,那黑影的太阳穴上中了一枪,直接打穿了头颅。
什么叫黑夜中,二十米开外打一只飞过的乌鸦?就是这个意思了。
唐月亲眼看见王晋好像一个幽灵一样到处乱窜,找到一个又一个敌人,轻而易举的收割对方的生命,她已经麻木了。
再惊艳的枪法,看多了也就那么回事了。她问王晋:“你能打石头上反弹打死人吗?”
王晋回答:“那个还没练会,主要是足够结实的石头不好找……弄个钢板的话,多试几枪也许能行。”唐月就彻底无语了。
而且,还不止如此,王晋杀人不止是用枪,有些位置极好的敌人,王晋根本就不开枪,而是悄悄走过去徒手干掉人家。比如一次王晋发现了一个目标,他背靠大树,等那人走近了以后突然跳出来,一刀封喉,悄无声息就把人干掉了。
他身上几乎每一寸的地方都能成为杀人的武器,手、脚、膝、肘、甚至是肩膀都能辅助他杀人。从树上忽然跳下来直接打碎对方的头骨,趴在草丛里像个豹子一样伏击,各种方法层出不穷,让唐月彻底理解了什么叫做猎杀。
是的,猎杀。黑暗寂静的娘巴山里,一场猎人与猎物之间的追逐与杀戮如火如荼,却寂然无声。
一方是几十位荷枪实弹、训练有素的军人,另一方是一位青年男子,手中有一把枪,腰间插了几个弹夹,背上还背着一个少女。
实力极度不对等。
谁是猎人?
西班牙外籍军团很确定他们是猎人,因为他们是骄傲的斗牛士,是永不言败、永不放弃的西班牙人。外籍军团的传统是战至最后一人也不会认输。他们不留俘虏,也从不投降,在外籍军团的字典里,没有投降这个词的存在,投降等于死亡。
狭路相逢勇者胜,无论面对任何敌人,西班牙人都是勇者,也只能是勇者。
然而,在这一夜,骄傲的西班牙人却发现事情似乎并不总是按照他们的想象来发展,那个健壮的男子好像成了一场噩梦,一场席卷了整个娘巴山的飓风,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