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靖辞雪目视殿外,沉默不语,亓官懿宽慰她说:“虽说川王妃是心甘情愿为川王揽下所有罪责,可落在不知内情的旁人和谢老眼里,她联合孟岩昔意图逼宫谋反,确实罪大恶极。谢老是她外祖父,委实不能再担任右相一职。何况谢老的身子已大不如从前,他曾辅佐斓瓴三代君主,居功至伟,如今允他辞官颐养天年也好。雪儿,这世上,很多事情,很多是非曲直都很难说清的。”
靖辞雪看向他,没说话。这些道理她何尝不懂,就像当年娘亲只因父相的一句话就义无反顾地喝下鸩酒。
不是不懂,只是希望能从外人的嘴里说出来,用以坚定自己的内心。
此时的靖辞雪,心疼着薛芸,心疼着娘亲,却忘了她自己这么些年来为了阿承义无反顾地背叛父相,又义无反顾地与亲姐决裂。而她更没预料到,未来的人生里她会在这条名曰“义无反顾”的路上越走越远。
素珊神色匆匆地闯进昭清殿,她身上依然穿着先前那件衣衫,被雪濡湿的膝盖上还留着水印。
她说:“娘娘,小公主连续数次哭得晕厥过去,太医们现在都束手无策了!”
闻言,靖辞雪脸色大变。
月伊公主打从未出生开始,就一直多灾多难。这次原以为她是因为目睹了薛芸之死而心生惧怕,如今看来怕是没这么简单。仔细想来,靖辞雪越发觉得不安。月伊不过才一岁半,按理说周遭的一切于她而言仍然毫无意义,即便薛芸在她面前自尽,她也只当和庭院里的花草无异。
正往凡灵宫赶去的路上,耳边忽然响起素珊空灵的声音。
靖辞雪一愣,瞅了眼身侧面色如常的素珊,脚步未停。素珊没开口,那声音分明是用了桑央谷的密语术。她恍然,原来素珊体内的禁制已经解除了。
素珊的意思是,小公主有过丽嫔怨灵附体的前例,那这次会不会是川王妃?又或者,是孟岩昔?
当初小公主被丽嫔怨灵附体一事除了她们主仆二人,无人知晓,眼下亓官懿紧跟在她们身后,素珊自然不能明着相问。
靖辞雪没用密语术回她,只是眉头深锁。那天她见小公主哭泣时眸色异样,也怀疑是受薛芸魂魄干扰,然而她并未发现任何迹象。若说是孟岩昔,那更是没道理。诚如素珊所言,孟岩昔舍不得对至亲之人下手,月伊公主自然也不例外!
回到凡灵宫,甫一进入内院,就听到嘹亮的哭声传来。一群太医面面相觑,又连连叹息,看到皇后过来,赶忙行礼。
靖辞雪摆了摆手,一边进屋一边急声问太医令:“月伊公主如何?为何到现在还哄不停?她身子可有异样?”
太医令弯腰紧跟着她进屋,皇后的一连串发问听得他冷汗涔涔,支吾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绕过屏风,靖辞雪看到月伊公主兀自一人仰躺在床榻上,蹬着手脚大声啼哭。馨儿站在榻边,见她和太医令进来不禁惶恐,更加手足无措。
“本宫命你好生照顾公主,你就是这么照顾的么?哄不停她就不哄了么?”靖辞雪大怒。紧随而至的素珊和亓官懿为之一震。
“皇后娘娘恕罪!”馨儿也是第一次看到皇后生如此大的气,赶紧跪地请罪,“只是月伊公主不愿让任何人碰她,奴婢等人只要一伸手,她就哭得越发厉害,甚至晕厥!”
听到馨儿如是说道,靖辞雪怒气稍敛,询问的目光看向身后的太医令。
太医令慌得急忙跪下,“臣无能,无法替公主看诊,臣有罪!”
“月伊……月伊……我苦命的孩子……”
身后传来悲伤难忍的声音,洛缪莹在绿绕的扶持下绕过屏风走进来,面色极其难看,连走路都在打晃。
“洛贵妃,您现在身子虚得很,可不能再哭了啊!”见她泪流满面,太医令急忙劝她。不久前,月伊公主哭晕的同时,洛贵妃也晕倒了,母子连心,洛贵妃的心情他们很能理解。
洛缪莹却恍若未闻,就连靖辞雪在她面前她也未行礼。现在,她眼里只看得床上哭得凄厉的女儿。
“月伊……月伊……”她摇摇晃晃朝着床榻走去,哭倒在地,手抬起了又落下,看着女儿心疼不已,却半分不敢触碰。直到眼前突然多出一只手来,探向月伊公主的眉心,洛缪莹仿佛突然清醒过来,反手推开靠近床榻的人,呵斥道,“你走开,不许你碰我女儿!不许你碰她!”
看到靖辞雪被一把推开,素珊很生气,正要上前,被亓官懿拉住。亓官懿冲她轻轻摇头。她忍了下来,立在一旁看着。
此时的洛缪莹早已把洛缪璠的话抛之脑后,她只知道月伊是她的命,是她与那个男人的孩子,如果月伊没了,她也活不下去。
她流泪的双眸仰看着靖辞雪,积压心底的怨恨尽数爆发。她说:“靖辞雪,你到底对我女儿下了什么蛊?让她连亲生母亲都不要而要留恋在你的凡灵宫!我的亲生哥哥都没了,你为什么连我女儿都不放过?”
彼时太医令还跪在地上,听到洛贵妃直呼皇后名讳,脸都吓白了。靖辞雪却是淡淡的,听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