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抬眼望去。
只见来人身着一袭蓝白渐染的广袖长裙,行走如风,碧玉朱钗叮咛摇曳。靖辞雪忽觉眼前一亮,仿佛置身于茫茫草原望着蓝天白云。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羽妃屈膝行礼,怀中抱着桃粉色宫缎襁褓。这虽非正经的后妃之礼,但她神色专注恭敬,身后跟着同样眉目恭顺的婢女。又道,“臣妾未能与众姐妹同来,委实事出有因。还请皇后谅解。”
“无妨,起来吧。赐座。”靖辞雪说道。相比在座众妃的巴结逢迎,她更喜欢羽妃的恭敬有佳,又不卑不亢,利落大方。
此言一出,座下众妃私下一番眼神交流,或不屑,或不甘。
“谢皇后娘娘。”
羽妃直起身来,便听殿中有人娇声道:“羽妃妹妹,昨儿你我姐妹八人商量好时辰同来凡灵宫请安,可今早我等在凡灵宫外久候,不见妹妹过来,差人去请才知妹妹得旨去了紫宸殿。妹妹所谓的事出有因,想必是皇上的恩旨不可违逆吧。好妹妹,姐姐可得好好恭贺妹妹得宠圣恩呢!”眼尾朝上座掠去。
“是啊,是该恭喜羽妃妹妹!妹妹好福气,姐姐们可是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呀。”又一记眼风扫向靖辞雪。
“羽妃妹妹虽进宫尚晚,却一直深得皇上信任。可惜妹妹为人高洁,鲜少与我们来往。不然,我等姐妹也能讨教讨教,沾些喜气。”
诚然,此话不假。斓瓴后.宫妃嫔不多,但能得祁詺承信任的唯有御远大将军之女,羽妃。
“姐姐啊,羽妃妹妹的聪慧灵气哪是你我能学得会的呢!不说别的,就说刚才吧。我们七个都想着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嘛,需得以后妃之礼大礼参拜,可唯独羽妃妹妹仿佛事先预知了皇后娘娘的心思一般,单凭这份机敏慧黠,你我就学不来呢。这羽妃妹妹啊,不但能讨得皇上欢心,对皇后娘娘的心思也是把握得分毫不差啊。”说着,朝靖辞雪盈盈一笑。
“对,对,对。妹妹说的极是。”
在座七人你一言我一语,全然没有给羽妃任何开口的机会。她们明着巴结羽妃讨好皇后,实则句句奚落,巴不得能让借皇后之手除去羽妃。
诚如她们所言,羽妃素来不与她们来往,不是羽妃高洁傲慢,而是她性格直率,行事光明正大,最不喜勾心斗角,在靖相府没落之际,她也不曾跟着洛贵妃闹上凡灵宫。是以,众位妃嫔都不喜欢她,甚至暗中骂她“假借清高,迷惑国主”。洛缪莹也看她不顺眼,但见她从不争宠,才放过了她。
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羽妃面朝皇后,甚是无辜地眨了眨眼,复又恭敬地行了一礼,仿佛先前的小动作全是幻觉。靖辞雪深觉此人有意思,于是冲她微微颔首,示意她说来。
羽妃笑道:“皇后娘娘,你看众位姐姐,是不是很会说笑?臣妾哪里是高洁,只是懒惯了,只想每日窝在房中。说起今早皇上急召,却是为了月伊公主一事。”
众人这才把目光落在她怀中的襁褓上,不觉讶异。
“关月伊公主何事?”一人嘴快,问了出来才知不妥。立即打住,悻悻地望了眼高座上的皇后,见皇后并无不悦这才安下心来。
“传国主口谕。”羽妃把孩子交由身后婢女,正色道。
靖辞雪离座,携众人跪下聆听圣谕。
“月伊虽为公主,却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朕视之如瑰宝。皇后端敏贤惠,乃后.宫正主,月伊嫡母,若由皇后代为抚养月伊公主,必能使公主成为慧敏贤良之人。”羽妃顿了顿,亲扶皇后起来,行礼道,“皇上说,此非皇命,皇后娘娘可自行考虑。”
众人震惊。
靖辞雪颔首,眼神示意馨儿抱过月伊公主。
“众位可还有什么要与本宫说的?”靖辞雪淡淡道,言辞暗含逐客令。她们不傻,当即请辞离去,又听她道,“羽妃留下。”
羽妃恭声道了声“是”,在离去众人的各异回望中泰然而立。
“皇后娘娘,您若要拒绝抚养月伊公主,还请亲自和皇上说吧。臣妾位卑,可不敢传这样的话。”羽妃眨眨眼,极限无辜。却一语道出靖辞雪的意图。
靖辞雪浅笑着,叹道:“算了,你便陪本宫喝喝茶,说说话吧。”
“这个可行。”她欢乐道,“喝茶,说话,臣妾最在行了。只要皇后不嫌臣妾烦就好。”
靖辞雪仍是浅笑回应,侧目示意素珊与馨儿下去准备。
“你叫什么名字?”靖辞雪问道。
羽妃端茶而泯,爽快回道:“臣妾姓花,叠名‘习习’。”
靖辞雪一愣,花习习?难怪封号“羽妃”。
继而,两人相视一笑。
时逢丹桂飘香,凡灵宫中香气四溢。她二人坐于亭中,煮茶为乐,畅然舒怡。
一见如故,大抵说得就是她们俩。她从她的谨慎恭敬中看到了率性真诚,她从她的浅笑沉默中看出了善良执着。
祁詺承远远望着亭中相谈甚欢的两人,嘴角弧度不禁弯了起来,不忍过去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