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辞雪应该是全宫上下最早为先皇穿上孝服的人。
从琼林院回来后当晚,祁詺承就派人送来了一套孝服。月余来,她几乎每天都跪在灵位前敲打木鱼,默念诵经。好几次,祁詺承进来上香,在她身边跪下再站起,偶尔停留的时间较长,也只是对着灵位上的名字出神。
夜深,风凉。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宫人们鱼贯而入,黑暗的房间顿时亮堂起来。宫人们在供案上摆好水果香台,点燃白烛后退出房间。
期间,靖辞雪手中的木鱼声一直未停过。
屋外有人进来,脚步沉重。门又“咯吱”一声合上。
鼻尖萦绕着微淡的酒气。
祁詺承缓步踱到她身边,重重跪在蒲团上。他心中有恨有怨有气,但更多的是无奈。
“皇兄……”轻轻一声,已道尽辛酸苦涩。
木鱼声不轻不重,不疾不徐地响在耳边。
祁詺承突然一把拉起靖辞雪,双手死命地掐紧她瘦弱的胳膊。
木鱼声断,嘭的一声落地。
“朕就算灭了相府又如何?父皇回不来,皇兄回不来,朕做的一切他们都看不到。靖辞雪你告诉朕,朕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能抹杀心中延绵不绝的恨!”他拼命地摇着靖辞雪,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来。
然而,靖辞雪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呵”,他冷笑,十指缓缓松开,像是碰到脏东西一样,摇头后退。
靖辞雪因跪的太久而根本无法站稳,摇摇晃晃倒了下去,打翻烛台。
眼看着烛台就要砸到靖辞雪手臂,祁詺承不假思索,飞快地打飞烛台,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靖辞雪力竭不支,晕了过去,滚烫的烛油飞溅出来在她手臂上留下一条白色的痕迹,身下的裙摆被火星烫出好几个黑洞。烛火映衬下,她的脸苍白无血。
“靖辞雪,你该死!可朕要你和朕一样,苍茫天地,穷然孑身,要你饱尝无父母亲人孤独一人的滋味。朕受过的十分苦定要在你身上讨回七分!”
“来人。”
守在庭院里的亓官懿听到声音,进去时,他一眼便看到晕倒在供案旁的皇后。
此时,祁詺承早已平复心情,单手背在身后背对着他。
“送她回凡灵宫。”
“是。”亓官懿抱起皇后,走前特地回头看了眼他萧条的背影。
祁詺承握了握身前的手,手腕处一片火辣。他望向供案上灵位,艰难而又苦涩地弯起了唇角,无比自嘲。
他居然会救她?!
凡灵宫。
素珊抱膝坐在床上,毫无睡意。突然有声响从前殿传来,她匆忙下了床赶过去。看到亓官懿抱着一名女子飞快地穿过长廊,直奔皇后卧寝,他身后还跟着同样疾步而行的太医。
馨儿跑在最前边,推开门让亓官懿和太医进去。素珊赶到时,门正好啪的一声合上。她心急如焚地要往里闯,被馨儿拦下。
“素珊,你别急,有太医在娘娘不会有事的。”馨儿温声劝她。
素珊听后,知道自己强行闯进去反而打扰太医诊治,只好用力点头,强压忧虑。可她抓在馨儿手腕上的手,寸寸紧握,暴露她如焚的内心。
过了会,亓官懿最先从屋里出来,看了眼宁馨儿,转而对忧心忡忡的素珊说道:“皇后连日劳累,气血过虚,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怎么会连日劳累呢?娘娘不是只是禁足吗?”素珊扬眉,冷声问他。
“先皇忌日将近,皇后有心为先皇诵经,已连续多日不曾合眼。”亓官懿轻描淡写地将皇后多日的辛劳一句带过。
“娘娘的腿……”
没料到素珊竟能一阵见血,亓官懿别开眼看向漆黑的庭院,幽幽开口:“血脉不畅,太医正在为皇后施针。”
“素珊……”见她久久不语,馨儿担忧地唤了一声。
素珊对她轻轻摇头,小姐就是太傻太执着。
亓官懿走后不久,太医也离开了。素珊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前,生怕惊动到床上的人。琼林宴上匆匆见过一面后,小姐益发清瘦了。下巴尖尖的,像被刀削过的一样。脸色苍白,嘴唇暗淡,看得她的心一拔一拔地疼。
“素珊,你的伤还未痊愈,还是我来守夜吧。”馨儿轻声道。
素珊摇头,手伸进被褥附在靖辞雪的膝盖上,揉了两下,再一路往下慢慢地捏到脚踝。馨儿暗自叹了口气,走出房间,轻轻地把门带上。
天光破晓。
馨儿端了碗红枣粥进来,见素珊还是她离开时的姿势,劝道:“素珊,我给你熬了粥,你过来喝点。你一夜没休息了,喝完粥就去睡会儿,不然身体会跨的。”
素珊还是摇头。
馨儿把碗搁在一边,坐到素珊面前,把她的手从被褥里拿出来握在掌心,语重心长道:“素珊你听我说。你不能倒下,娘娘不能没有你。快去把粥喝了,这里有我守着不会出事的。你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