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王家村迎来极其悲哀的一天,虽然天清气朗,阳光灿烂,村里却宁静得如同沉入水中,村道上不见人影,连鸡狗都不愿出门。这种可怕的寂静给人一种王家村被阴气笼罩的感觉,仿佛连灿烂的阳光也带上了某种暗含的杀气。王梅香手里拿着衣服刚从堂屋里出来,李春杏风急火燎地从外面跑过来,哭着大叫:“梅香,不得了啦。快点到旦荔码头去啊。”
王梅香吃了一惊,迎上去问道:“咋啦?”
李春杏嚎淘大哭着说:“船啦,渔船被人家大船撞翻了啦。咋办办好呢?”
王梅香惊得张大了嘴巴呆了良久,猛地问:“啥?船撞翻啦,人呢?人咋样啦?救起来了吗?”在王梅香的心目中船是次要的,最关键的是人,这次出海可是带了她大半个家去的,要是他们俩出了事,可就是天塌地陷了。
李春杏明知玉梅香牵心挂肺的就是兰兰和她爹,也知道她难以承受这巨大的打击,但是江洋也没了,自己不也在承受着钻心刮骨的失子之痛吗。她必须告诉她,现在告诉她,同病相怜,她所有痛楚表现自己能理解她,也便于帮助她度过难关。李春杏是一路压抑着哭过来的,似乎怕自己的哭声打破渔村的寂静,到王悔香家再也忍不住了,这一会己是放声嚎啕,哭得快要哽咽了,捶胸蹬足,拼着全力连哭带喊道:“洋洋和兰兰她俩爹都掩掉了啦。”
王梅香自听了李春杏说出船被撞翻的那一刻起,就担心兰兰和她爹回不来了,心头早己筋脉骤绷,当听到李春杏哭出证实心节的那句话时,身心犹如遭受重物猛击,再也无法自持,脑袋向后一仰,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叫:“啊喏!天哪!”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当宋晶兰在老鸦岛山上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午后了,好在老鸦岛上老鸦多,正因为老鸦多,一些地上爬的蛇虫就少,全被老鸦叼走了,几乎连老鼠也都消声匿迹。所以宋晶兰在山上柴草丛中躺了大半天,居然毫发无损,当她争开眼睛时,依然能看到几只山羊在她的不远处吃草。几声老鸦的叫声传来,似乎在向宋晶兰预告,你交上恶运了,这让宗晶兰的内心生出一种本能的恐惧和烦愁。几只山羊似乎早已听惯了老鸦的怪叫,依然埋头吃草。见宋晶兰慢慢地站起来后,便抬头望着她“咩咩”地叫,似乎在向她问候。宋晶兰感受到一种人与动物之间本能的相惜之情,当她朝山羊走去时,几只山羊却慢慢地朝同一方向走去。
宋晶兰又饿又渴,环顾四周依然是空旷无垠的大海,凡目力所及不见些许船影或山岚,似乎脚下的小岛就是这世界的一切。她别无选择,只能跟着几只山羊朝老鸦岛中间的山窝里走下去。当转过一个山坡后,前面出现了一幅意想不到奇景。这是一个面海的小山岙,西斜的太阳正面直照,山岙不大,一边是青翠的小树林,一边却是岩石山,岩石山中有个八仙桌面大的山洞,整个洞口嵌在一片大岩石下,洞口下面是一片番薯地,显然是人为种植的,番薯地下面是一片海滩。沿着番薯地边弯曲的小路,还有两山之间流下的一条小溪流。这些山羊也正是把她帶向山洞口,宋晶兰满心以为这山洞里一定住着人,仿佛落水者逮住了救命的绳子,急速地朝山洞口跑过去。
宋晶兰拖着疲惫的身影走近山洞口,却见山洞内做了两道门,似乎把山洞当成房屋分隔成了两间,门都虚掩着。宋晶兰来到门前,敲门大叫:“有人吗?里面有人吗?”洞内没有回音,宋晶兰轻轻地推开其中一道门,朝里面看。由于阳光直射,洞内光线充足,宋晶兰稍作适应后,便能看清洞内景物:洞室内很象一间房,隔墙是用石块磊积的,内侧是平滑的岩壁,地面平整。有一个简易的柴灶,灶上还有一只铁锅,锅盖上积了一层灰尘,显然已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靠岩壁铺了一张石砌的床,床上垫的是茅草,茅草上铺了一张席子,席子上有霉迹,没有任何被或毯之类的遮身之物。没有正式的凳子,但有两块石头可供坐息,沿着柴灶一面的墙边,放了几只瓶瓶罐罐。
宋晶兰又走到另一间洞室门前,推开门,一只老山羊迎面窜出,重重地叫了一声“咩”。宋晶兰吓得差点晕倒,赶紧扶住门框。
这个洞室被用作羊栏了,比隔壁的小,却深不见底,靠近门口处一大半铺了茅草,另一小半堆放着几个不知装着什么的编织袋。其中一个编织袋上还放了一件破棉袄。宗晶兰走进羊栏,闻到一股难闻的羊骚味,让她奇怪的是这么难闻的味道在隔壁和门口却闻不到,宋晶兰无心细究,朝山洞深处走去,越到里面洞体越小,似乎一时摸不到底,但光线昏暗,终于走到了什么都看不见的地方,里面却仍有空间,她只好重新回到洞口。
宋晶兰心灰意赖地呆立在洞室门前,嘴唇干裂。她仰靠着门框,想到一夜之间情人相失,骨肉离散,自己漂落荒岛,不禁悲由心生,痛苦地仰望苍天。命运何以如此捉弄我啊,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有人吗?”“有人吗?”,边叫唤,边奔向海滩,凄厉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引来几声“咩咩”的羊叫声。
宋晶兰意识到此处确无人迹后,不得不思考自己该如何存活,她环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