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广州陷(下)
‘当当当~’
在四周嘶喊声逐渐平静了之后,水师行台大门上的铜环忽然被敲响了。
清脆的响声在此环境下显得非常突兀,甚至行台内已做好乱党撞门打算的水师士兵都莫名其妙地互相对视一眼。
李准与张鸣岐并排站在堂口,一直紧闭的双眼在铜环敲响时睁开了。
撤入水师行台已有将近半个小时了,李准尽管一直呆在堂口没有动过,却一直有手下在墙上将周围的战况汇报过来。
二十多分钟前,叛乱的温带雄部在摧垮了后军三营后,继续将散若沙状的五营巡防营给击垮,随即加入到大石街的战局,与黄兴和赵声部发起了内外夹击。
十五分钟前,一批水师士兵试图冲出水师行台包围圈,在后门却遭到新入城的反正新军的袭击,在丢下七八具尸体后重新撤入行台内。而至此,整个行台已经被乱党重重包围了。
由于水师行台的围墙高大,内还有两挺马克沁重机枪以及七十多名水师水兵,在几个‘乱党’士兵试图翻墙结果被乱枪打成了筛子后,外面的乱党有鉴于战斗尚未平息因此对行台采取了围而不攻的态势,只是由两个营的兵力将其团团围住。
乱党并不着急拿下水师行台的举动让李准无法不相信对方必然是有了某种确信,确信他们必然能拿下行台所以不急于一时……其实这一点在李准得到大量新军士兵入城的消息后,他就已经知道大势已去了。
六分钟前,大石街的战斗结束,大量被俘的清军士兵被押送到水师行台前喊话劝降。
在几个枪法好的清军士兵隔墙射击,击毙了一名劝降俘虏后,将行台团团包围的乱党士兵就朝墙头拼命放枪,密集火力压得人数稀少的清军士兵根本无法上墙。
只是此后乱党那边就没了动静,而李准由于受制于乱党火力无法上墙观察,对外面的情况也一无所知……
‘当当当~!’
直到铜环响起。
离大门最近的一名哨长看了看李准,见其没有反应恨声喝道:“敲门急,可是想早投胎吗!?”
门外,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响起,语调非常平和:“在下江苏丹徒冷遹,别无他意,特来劝前清水师提督李准与前清两广总督张鸣岐反正。”
那哨长一听到‘前清’两个字差点气炸了肺,若非隔着厚厚的木门恨不得举枪就将那狂妄之徒给射穿了!
门口冷遹等了片刻,见没有回应后又重复了一句。
第二遍过后,一直抖抖索索的张鸣岐忽然朝台阶下走了两步,一只手一指大门,用颤抖的声音道:“打开门,让他进来……”
“大人!?”那哨长不可置信地看着两广总督,只有在李准默默地点了头下,才万般不情愿的过去放下了门闩。
“如今广州城枪声渐消,乱党怕是已经占领全城了……以我水师行台的兵力,乱党只要蚁附,我们无论如何也是抵不过的。更何况……既然城外的新军多已叛乱入城,那大炮也会带进来的……这样的话,院墙也毫无意义了……这个时候,还是听听乱党之意思吧……”
张鸣岐的声音无比苍老,说完这句话后仿佛泄了气一般。
他张鸣岐先是中了举人,自从光绪二十四年(1898)就馆于广东布政使岑春煊家并得其器重充当幕僚后,在仕途上便越行越远。1903年岑春煊署理两广总督,张鸣岐被任命为总文案,兼管两广学务处,继而又兼管练兵处。1904年广西民变蜂起,岑春煊入桂督师镇压,张鸣岐随行,总理两广营务处,兼充广西巡抚李经羲的幕僚,并得李的保举,任广西太平思顺道道员,次年,岑春煊又荐张鸣岐署理广西布政使。1906年(光绪三十二年)12月,任广西布政使,署理广西巡抚,翌年实授广西巡抚,而那一年张鸣岐才三十岁。
四年后,已是广西巡抚的张鸣岐更是接替张人俊署理两广总督,只花了三十五岁就爬到封疆大吏的高位上,未来一片光明,可谓汉臣中当之无愧的政治新星!
这一切,都随着乱党攻占广州城而结束了。
张鸣岐深知,自己作为两广总督守土有责。虽然朝廷不至于像闹发匪那时将逃离职守的地方官轻易处斩,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张鸣岐别说再想进一步,就是保住他封疆大吏的位置都难上加难了。
更何况他张鸣岐深陷城内,完全被乱党所包围,哪里有逃跑的余地?别说保住官位,他马上就要落入乱党手中了!到时候命保不保得住都难说。
当初张鸣岐在广西时可是对乱党毫不留情地镇压了,手段也颇为残忍,焉知今日乱党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能够在三十五岁就当上两广总督,在清朝几乎是创了汉臣升官记录的张鸣岐绝不简单。身为文官在战乱之中或许一时慌神,没有主见,但是待其冷静下来后,思维缜密非寻常人能比。
表面上,在李准面前,他张鸣岐面若死灰,仿佛一切希望都消泯的样子地看着大门被打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