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梅无亲娘的天然奶汁可吃,价廉的奶粉、稀粥、白糖是她的基本生活。寒假,古华又回到野鸡山,带回了钱与衣物。十一个年头一去不复返,上次突然出现在门外,头带草帽眼架太阳镜,蔣氏猛眼未认出,还以为是过路的串乡外地人,直到古华叫了声“蔣姐!”?蔣氏才反应过来。蔣氏叫一声:?“哎呀,是老幺哇……”眼眶刷地湿润,声调就变了形,差一点就要抱住幺兄弟痛哭一场,但她不是城市人,更不是西方人,强行纠正了声调,硬生生把眼泪吞了回去。人生各安天命,古华能回来看她,那是对她人生莫大的慰籍。因有了小孩的牵挂,古华可算是不回便罢,这一回就勤了。蔣氏欢喜得很,抱过依梅挑逗道:“寄兰子,你看你看是哪个回来了?叫幺爸!”古华抱过依梅,依梅对他一笑。古华说:“蔣姐,你怎么称寄兰子?”蔣氏说:“梁上邱家银锤取的名字。”古华半真半假笑道:“寄兰子?多俗气,我又不是没取名字。”蒋氏又改口称依梅。
古华以理性克服不习惯的带子麻烦,以别扭的心态当了保姆,蔣氏家人可以轻松一段日子了。“哦哦,偎偎……”唱着不习惯的摇蓝曲,背呀,抱呀,溜呀,哄呀,手臂好酸呀权当四体不勤的初练。依梅过上了一段舒适的日子。
古华又走了,他必需走,依梅失去了至关依靠,只能泡在床上哭醒了又哭睡着了,只能等待家人空闲下来理睬她,那幼儿的潜意识里己有了独立生存素养。“幺兄弟呀,啥时再回山?”目送下山的古华,蔣氏顿生失落感。
依梅混到了三岁。
晴朗的天,楮河却涨了浑水,那是楮河上游晴日暴雨涌下来的浑水,中下游自在游弋的魚儿毫无思想准备,呛了个半死。“趁浑水摸魚”由此而来。古华下车来到昔日渡口,欲走捷径上山,只有涉水,这一路无桥。河床地貌多已变形,浑黄的河水撞击大小石包激起无数浪头,望着这情景,他有些胆怯了,水这东西可不是好玩的,虽然地球众生离不开水。唉,长年静坐书斋,体力退化了。
他久久地坐在河边,田里的过路老农还以为他是在河边休息,哪知他是在揣摸如何过河。问问农人吧,一时却又不知如何称呼。同志、大伯、伙计?都不妥。老人家?对,就这样。
“老人家,请问从哪过河最浅?”
“那要从下边马家门前斜过。”
那得回头多走怨枉路,罢了,他显得很累。
自讨的牵挂,不然何以三番两次奔劳,还不是为了后来?
长年文人工作,何曾得赤脚板粗糙锻练?如若脱鞋赤脚下水,定会一触即痒不摔倒才怪!
终于,他鼓足勇气,脱了裤子穿着鞋子,头顶行包下了水。
浪扫腿根,单薄的身子头重脚轻,摇摇欲坠,他努力进入一种功能状态,想像顶天立地,重如泰山,果然桩基就稳了许多。半步一挪,避深就浅,迂回过了河。
岸上不高处严家,那是大嫂蒋氏的干亲家。
午后时分,野鸡山上蒋氏见严家干亲家母高氏背着背篼上山来,进屋就说:“亲家母啊,赶快把依梅背上下我家去,你家老幺回来了,他实在不想再爬山了,上辈人居所的选择下辈人的不便。要你把依梅带到我家,有你好处。”
蒋氏兴奋不已,来到严家老远见古华,连连打招呼:“老幺回来了么老幺!老幺回来了么老幺!”对她来说,古华就是她社会关系中最亲热最尊贵的客人了。古华说:“快把依梅放下来,走几步路我看看!”
依梅两腿如钳形内撇,小腿弯曲,走路如机器人,严重畸形。优点是有双明亮的眼睛。
天啦,这是怎么了,这是谁的错?怎么不幸又被言中,是本不该交给大嫂抚养,是我反而害了她?怎么就出差错了呢?古华两颗眼泪刷地滚出。?
众人见状,作声不得。许久,蒋氏开口,连连辩解:“捆了两个月,改不过来,依梅哭闹得厉害。这是命中带的。”
既如此,那就将依梅继续留在山上,以观后效。带去学校人们会当猴子看。古华给了蒋氏三百元、严家新婚小夫妇伍拾元。翌日搭乘上楮河下来的班车回到三百里外的中学。。
依梅的状况令古华失望,还是找个爱人性质的女子吧!但那得负起**的责任。用进费退,刀不磨要生锈,需要常磨磨,可这又触及道德问题。这世界事物规律往往与人世伦理矛盾,谁又愿作你的磨刀石呢?路边店妓女吗?败味口。
赵艳子吗……
宽大的乡镇中学操场,一派暂时放下课文的放松场面。
学生最喜欢的课是什么?体育。
而且是“放羊式”体育课。
赵艳子与两女生“放羊”至教师宅后院。二女生见古华正在竹丛边编织什么,凑拢问道:“李老师,编的啥子?”
?古华说:“爬爬虫。我重编一个,你们记住过程。”
女生们见古华将两片竹叶重合,中间撕开三条缝,两头却不扯破,翻钻整理便成形了。古华说:“现在考考你们智力,仍旧把两片叶子分开,但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