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则晟的情绪总是如同坐过山车一样,顾臻一点也不想跟他变得亲密无间。但是他看了祁则晟半晌,却最后还是没能粗暴地直接略过这个话题。
说到底,像祁则晟这种猛兽,愿意像这样子毫无防备地露出肚子来求人抚摸,也是极为难得的事情了。如果太过粗暴地拒绝,还不知道会引来怎么样偏激的报复。
有些人对于付出的感情得不到应有的慎重对待极为敏感,甚至会因此而做出异常偏激的行为,祁则晟就是个典型。
所以顾臻顺着他的话题,开口问道:“你长得像你妈妈?”
许多年的心理交战,他早就明白哪些话题在哪种情况下对于祁则晟算是雷点。现在祁则晟已经表现得相当明显,就是等着顾臻发问。
所以他问了。
祁则晟说道:“嗯,很像。”
顾臻又问:“你是讨厌你妈,还是讨厌你弟弟?”
祁则晟用手支着头,靠在石桌上,看着顾臻说道:“都讨厌。不过想也知道,我弄不死她吧——”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默契,顾臻一下子就听明白了祁则晟话里的“她”指的是他亲生母亲,顿时无语地想:你还真想过弄死亲妈啊?
他低下头,问祁则晟:“你不是说不在乎她对你什么态度吗?”
“是不在乎,但是就是恶心有人跟我长得那么像,不行吗?”他理直气壮地说道,“恶心到想吐。”
顾臻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只是口是心非。
但是无论如何,可以确定的是,祁则晟对于被遗弃这件事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不屑一顾,冷血冷情。
他就是嘴硬而已。
顾臻觉得嘴硬到这程度祁则晟也算是够奇葩了,明明是他自己想说这件事想倾诉,还非要等着别人来问,还非要说一堆会让普通人觉得惊悚和可怕的狠话然后等着人来问。
他有一瞬间超级不想配合。
但是看着祁则晟那明显表现出“我很孤独我很受伤我没有人可以倾诉”的姿态,顾臻最后还是妥协了。
他说:“你要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就好好说。说这些话吓唬谁啊?”
祁则晟眼神中似是带着一抹笑,表情却还是如同之前一样的紧绷,问道:“吓唬不了你?”
顾臻反问:“你觉得呢?”
祁则晟又强调:“我真的会做的……有时候。”
顾臻说道:“我知道。”
“我这种人……你不怕吗?”
两人四目相对。
半晌,顾臻说道:“怕也没用。而且说到底你也就是个普通人,就算心狠手辣了点,也还是普通人。有什么好怕的?”
“竟然当面说别人‘心狠手辣’……”祁则晟这样说着,却反而笑了起来,“看来你是真的不怕。不过大部分人都是会怕的,也会躲避和隐忍我……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怕疯子的。”
顾臻说道:“在我看来你一点都不疯,相反,脑子清楚得很。就算是神经有毛病,出问题的也绝对不是逻辑那根弦。”
所以才会显得这家伙尤其可怕。
祁则晟说道:“我当然不疯,我就是比大部分人都聪明和有决断而已。”
这种话自己说出来真的不是不要脸吗?
顾臻简直无语,说道:“暂缓夸自己,你不如先把你妈和你弟弟的事给说清楚。”
结果祁则晟却一边傲娇地表示“有什么好说的”一边继续说道:“我小时候遇见过她那个大儿子一次,因为看到就很生气,所以把他骗到了教堂的地窖关了起来。结果你知道那女人后来威胁我什么?”
顾臻很配合,问道:“什么?”
“她说,就算她大儿子出事,她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因为说到底我也是她儿子。但是她会恨我,会一辈子恨我。哈!”
祁则晟发出一声冷笑,然后问道:“好像谁在乎似的?她那种话,除了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男人,还有谁会放在心上?她以为她是谁?”
他语气冷冽地说道:“……早知道她就这点威胁力,我就直接把那小子给弄死算了。”
顾臻按了按太阳穴。
因为信息量太大,他现在已经很难分辨这只突发性神经病的话里哪句是当真,哪句是口是心非。他意识到自己每次和祁则晟说话似乎大脑都一直运作得很累,果然是因为对方的感情曲线太复杂。
想了半天,顾臻才开口说道:“那女人是很过分。她那话说的就好像爱过你似的,但是如果真爱你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不管不顾,让你一个人被后妈欺负,让你这么小就得自己想办法赶走后妈?到这时候再作出这种两难的态度,确实挺恶心的。”
祁则晟静静地看着他。
顾臻说道:“你别再惦记她了。不值得。”
祁则晟说道:“我才没有惦记她。”
他的语气很平稳,甚至带着些许傲慢和嘲讽,似乎真的完全对对方没有留恋。
但是顾臻却不怎么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