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抱着身子,打算灰溜溜的回家去了。
正是转身,视野乍转。我瞅见灰蒙蒙、素来单调黯沉的河岸边上显眼着一抹淡泊的蓝色,撑一把青伞,静静伫立,寂默无声。
我心下因那熟悉的色泽莫名的一缩,凝着神,良久才将他的容颜看清。
隔着冥界的凄风冷雨与黛色天幕,他的存在让我一瞬间有些恍惚与茫然,片刻之后,又只余紊乱而无法安宁的情绪。
耳边雨声渐稀,我冲口而出,低声道,“千溯他,是又为难你了么?”
不然,他又怎么会在这里。
折清在我预料之中,风轻云淡的应了句是,似是无关痛痒,直截了当道,“他道让我救了你,才能回魔界。”
站在我自己的角度,我很敬佩我家哥哥霸道的程度,可站在折清的角度……
我不语。
瞄着他淡然的神色,我犹豫半晌还是道,”千溯他既然将这话放出来了,你仙身还在他掌控之中便是别无余地。我纵然会觉对不住你,也只能借一借你的力了。“毕竟千溯的话,对我来说跟圣旨没甚区别,要我心生反抗之意,近万年而言还是不大可能的。顿一顿,认真着,”所以,为作补偿,待我回归魔尊之位,便与你立下休书一封,放你自由,如何?“
折清没回答我,而是眼眸半敛,漫不经心,”前尘的事,你记起了多少?“
我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就应道,”只零星记得一点。“
折清默了,撑伞走近,只待伞檐替我避住风雨,才空出一手拉住我的手腕,取下我指上挂着的戒指。“既你不记得,这话便没能含几分真心。你说话惯来不作数,我来此冥界也并非自愿,无须你敷衍承诺。”
他这话一针见血,说得我一丝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垂头死死盯着他的手,愣是没好意思开口要回戒指。
折清手中戒指一闪的消失,我眼中一空,更惆怅了。任他如在冥界的初见时刻一般泰然的牵着我的手腕,将我带离冥河河岸。
积水小径之上,我踏着步子,声音郁郁,“你为什么要没收我的戒指?”
“这本就是我的。”
“……”说得也是。
……
茉茉从冥府回来的时候,我因为错失戒指,抑郁得过了头,抱着被子睡得正酣。
她进门的时候我就醒了,只是因为难得睡踏实一回,一时间懒得动弹,便由她蹑手蹑脚的走近,将铃铛搁在我的床边。
我以为她放下东西就会暂且离开,没想到她神色遮掩的望望门扉,又似做窃贼一般的起身,身子朝外探了探后将窗子关上。这才来推了我两下,小声道,“尊上,你醒了么?”
我被她一番行为弄得云里雾里,含糊应道,“怎么了?”
“那……那个仙尊他回来了。”茉茉肃穆的瞅着我,语气凝重。
我反应半晌,“你说折清?”睁眼时又被她极度认真的神情逗笑,摆了摆手道,“这个我知道,他暂时会留在冥界的。”
茉茉颦着眉,“那折清,不是尊上后来的夫君么?可分明……”接着,也无言了,像是无法确定,转而问我道,“尊上,你当真记得他?”
我早也感觉出来,茉茉对折清那一丝晦涩的抵触感。只是茉茉是我在木槿成婚之际送出去的,她并没有亲眼见过折清,这抵触之情又是从何而来的?
我如实道,“差不离。”
茉茉得我这三字,好不容易塑起的肃穆一垮,面无表情着显出几分颓败放弃之感。不再问我什么,反倒兀自极不安稳的在屋中走来走去。
我给她晃得头晕,坐起身来正要开口,”你……“
“我要再走一趟冥府,尊上,在我回来之前,你要好好呆在村子里。“茉茉一手拉开门,没头没尾、极快的留下这一句,我连个单音都没有发完,她整个人就没影了。
我怔坐在床上长吁短叹,难为我还一直以为茉茉是个沉稳的性子,她这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一阵狂风骤雨的,实在叫人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