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边,尤其是屋檐之下没有燕巢而是生出许多虫蚁,古有房有枢萤虫蠰视为不祥的说法。
旧山斋中,一位面色惨白的中年儒士咳嗽着躺在一方小榻上盖着一床厚实棉被,枕着朱漆褪尽的劣质书柜,发髻系一方逍遥巾,两手捂住嘴巴,松手后叠在前的手掌上一滩猩红血迹。
榻前火盆边上坐着一个蜷缩在炭火前的少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倒腾这炭火低头不语,反而是烧的愈来愈旺盛炭火映地那少年郎的脸上熠熠生辉。
被人冠以南郭先生的中年儒生望着自己门下唯一人,有些快慰也有些许愧疚,笑道“扶苏呀,又是和荀夫子借的木炭吧。”
分鼎之时中原北齐有南郭先生无才而窃据上位,致使曾占据中原霸主之位的北齐推贤之风不立,滥举之法不改,而被后起之秀一锤定鼎败去国祚。
才有了当年离雀王朝首相孙脊龙以头抢地,大骂道南郭先生之徒盈于朝矣!
自古书生视气节声誉尤胜性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读书人能够忍得住这般冷嘲热讽二十年!
那个低头少年郎抬起头来,强颜欢笑道:“这是我给荀老头抄书换的,咱们不欠他的。”
那位榻上书生洒然一笑道:“怎能不欠呀,二十年前我违背恩师意愿,决不出仕,气的他老人家急火攻心,就是荀夫子好言相劝的,才没有被恩师鞭挞一番,而自恩师仙逝后的十年要不是荀夫子和院长帮持,我早就被扫地出门了,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哪里想到还有你这愣头青那么多大家不选,偏偏指我这早就泯然众人声名狼藉的授学问,害的我这辈子临终前又有了些遗憾呀!”
那个少年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恩师,低下头倒腾炭火,撇撇嘴道:“你可就别说了,不就是风寒吗,弄得和生离死别似的,这可不像个爷们啦,不过你也别愧疚,就是我爹他不就每把我教好,先羞死的一定是他,师父呀,我当时挑你还不是因为就你一个人敢在一群夫子先生前打瞌睡,那可是牛气冲天呀!”
他抬起头来瞅了眼那眼观鼻鼻观心的书生,接着低头说道:“还有你的课业还没交完呢,否则我爹回来又好和你唠叨了。”
那中年书生闻言哦了一声,有些萧索不知味的感觉,显然是得知真相后有些落寞,本还以为这臭小子有眼能识池中金鳞呢。
面色惨白的郭诩苦涩一笑,淡然道:“是呀,孤首二十载也就和你爹一见如故,相逢恨晚不得早识二十年呀,不过有一点,我呀算是无愧于熙先生了,半年来我那点见解早就旁敲侧击的教给你了,至于你呀就看个人造化吧,就像你爹所说,你就是一块愈琢愈圆润的璞玉要敲打的,要么玉碎,要么瓦全,我这个辈子注定了困于此地纸上谈兵,扶苏你可不能如我一般籍籍无名,就权当还我一愿吧。”
那中年书生见得弟子低头不语,使出平生第一次挤出来的媚眼跑了过去,道:“如何呀?”
那个少年先是苦笑继而低头,眼睛泛红,有些哽咽道:“我呀,没人看着就是一介无良纨绔,声色犬马,你应该不想看我下山之后调戏良家龌龊败家吧,所以你得看着敲打我。”
郭诩摇摇头,笑道:“不管喽,实在是生死有命,认命就好,你小子就是油滑的很,自己去摸爬滚打去吧。”
那个少年郎将那根树枝丢入炭火里,泪流满面,哽咽失声,他哪里不知眼前这中年书生快要油尽灯枯了,只是觉得这个满腹经纶锦绣却甘于无名的男子不该这样如此终老,和这世道好生说道说道,到底是谁无才窃据其位。
南郭先生?!
他本该意气风发于庙堂!
他本该青史留名垂万世!
他本该治国平天下,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不该死于这座后山,他怎么能就这样死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