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女儿郡,绿水青山之间有莲塘。
此间人与情怀恰似一江水!
一个身着破布衣服的少年来到村口,望着近在眼前的村头人头拥簇,摩肩接踵,围成了个半圆弧裹住了村口那处莲塘,少年人放缓脚步本想从众人身边直插过去,毕竟头上的那个茅屋里还有个清秀女子在等自己呢,这可不能让她等,他自嘲一笑,哪里还像个寻花问柳不招惹狐臊的公子哥儿呀,不过说句实话女子还是清纯些好,如同一块璞玉未经雕琢灵气自然足,可一经工匠打磨难免不沾惹上人间的匠气,而失了自身灵韵,这才是最可惜的事情。
这些都是自己那个手无缚鸡之力一辈子只读圣贤书的书生父亲难得吐露有些烟火的碎语,不过有一次倒是从他的嘴里听闻在上古春秋之时有一方玉璧制成色绿如蓝,温润而泽,传闻兼具天下气运,堪称举世无双之宝,不过无法证实而已。
可就在他走到中间瞧见人群之中推搡大哭着一个熟悉的瘦弱身影,张三塘,浣纱村村长的小孙子在家里排行第三,不过张三塘是村里的怪胎,生活在水乡之地却是一只旱鸭子,前些日子被他那个村长爷爷打发来跟着自己学写字,这小崽子怎么就这般嚎啕大哭了呢?
那少年停下脚步挤进人群中去,拍了拍张三塘的肩膀,还没问怎么回事,鼻青脸肿的张三塘见着自己哭的就更厉害了,发现此处异样的村民齐齐看向那个少年发现是刘瘸子一家救下那对父子,然后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下意识让开了条一人宽的路来。
张三塘的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苏哥儿,沉香姐姐自己跳进莲塘里了!”
那个本来还兴高采烈的少年如遭雷击,手中一直紧紧攥着的十文钱掉到了地上。
一枚接一枚,落地有声,此起彼伏。
十响过后!
那个少年一猛子扎进了莲塘里,空留一圈圈涟漪回荡。
一盏茶的功夫那个少年浑身湿漉漉地抱着一个衣衫不整面色苍白的女子爬上岸来,那女子本生的眉清目秀,可如今脸上已毫无血色,浑身冰凉。
那个少年低着头沉默不语,发梢水滴渐次滴下,遮住了那个少年的面容,谁也瞧不清这个被沉香”捡来“的少年人是什么表情,只见他缓缓从怀里拿出一支对于殷实人家不会青眼相加的珠花簪子插在她的头上,哽咽道:“真好看!”
嘴唇早被咬破绽出一抹红花的少年接着褪下自己那件单薄的麻衣盖在那女子身上,冰冷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周围所有人闭口不言,面上多有些畏惧。
张三塘拿衣袖抹去脸上眼泪,哽咽道:“有一群外面的人骑马冲进村子里横冲直撞,跑到了沉香姐姐家里说要见见小娘子,我们不理会他们,他们就恼羞成怒,其中有个人把我打晕了过去,而且还······“
“怎么了?”
张三塘断断续续说道:“他们还打死了刘叔!”
那个一直低头的少年缓缓抬起头来,嘴唇猩红叠猩红,面目狰狞!
而在这些人群之中还有两人先后而至。
为首的少年神情死气沉沉,却在见到那被污辱清白沉塘自杀的女子后,眼中隐隐有了一丝神采,嘴中含糊不清道:“本以为命里缺水才以沉香为名,还有点沉香木吐龙涎的富贵意味来锦上添花,哪里想到会是女子香沉玉陨!”
后至的那位面目不清的年轻道人望着那个落魄死气的少年郎神情恍惚,呢喃道:“须臾一梦不经年,一介凡夫俗子却能神游,怪哉!”
红颜命薄,难不成恶人真能长命百岁,那这苍天无眼不要也罢!
十三年膏粱纨绔如他,第一次这般愤恨这个与生俱来的称呼,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之言他从来都不自信,那是世间之巅上那些人物的自怨自艾罢了,可他今日那些人必须要付出代价,谁也跑不了,胸中一股气意从胸中喷薄而出,如同一团熊熊烈火至脊梁,至指尖,至全身,那个少年埋了沉香和刘瘸子父女之后提着一把柴刀就冲出了浣纱村。
第二天女儿郡大街小巷炸开了锅来,都统王云山之子王勋和几位官宦子嗣在大街之上被一个手持柴刀的少年砍伤,所幸没有被伤及性命,而那个少年则是被那王勋等人和一群衙役打的奄奄一息,幸好后来赶来了位落魄书生和一位头戴高冠手持羽扇中年文士,那不知死活的少年才得以保住那条性命,不过更让人诧异的是那群恶少和衙役见到那位高冠文士噤若寒蝉,事后一干人等父辈尽数免职,连那位官居都统的王云山都未能幸免,可终究没让那些人偿命。
那落魄书生背着奄奄一息的少年和那位高冠文士告别后,便去了浣纱村东山上祭拜刘瘸子和采莲女沉香之后,没有回浣纱村而是径自离开了此地,趴在那落魄书生背上的少年双眸猩红一片,哽咽哭泣,行至城门口时,见着一个佝偻老人提着一把二胡,闭目兀自摇头晃脑唱了一曲《采莲歌》,老人哀婉细腻的嗓音配着那音色如泣如诉的二胡催人泪下!
水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中有双鲤鱼,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