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料都算是备齐了,闲散下来老周头提着一壶自家酿的老酒上楼了,一张皱巴老脸上挂着笑腰弯坐在在桌旁。
酱驴肉早被老周头切好整齐堆砌在碗中,熙扶苏没用筷子,直接拿手抓了几片塞进嘴里,要的就是这个味道,浓郁却不腻味,酱汁地道,却不会遮盖掉上好驴肉自身的原味,再配上传统古法烤制的驴肉烧饼,称得上是绝配。
老周头先给熙扶苏斟满一杯,望着眼前自己称得上后生的公子哥儿,轻咦了一声,怎么觉得强壮了许多。
熙扶苏抿了一口老酒,咧嘴笑道:“老周头咋了呀,难不成还真像让我给你当个上门女婿?”
老周头端起一杯一饮而尽,打了个嗝,笑道:“你是得气死熙先生呀,我可担待不了。”
熙扶苏撇撇嘴,抓起一块驴肉扔到嘴里,不置可否。
老周头借着酒力,说了句心里的大实话,道:“不过其实呀,找你给我闺女当夫婿老头我就放心喽,扒了扒了,眼瞅着要十个春秋喽,十六年转眼就到。”
熙扶苏皱了皱眉头,轻声道:“你就真这么相信那道士的随口瞎话?”
老周头又自己倒了杯酒,仰头灌下去,双手拢袖,摇晃着脑袋,自嘲道:“老喽老喽,实在是不胜酒力了,喝点酒就乱说胡话。”
熙扶苏望着老周头下楼的落寞身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世人都说神仙好,哪知还是神棍多。”
他屈指轻叩,眯起眼来,喃喃自语,“不过小钩戈也许命里有贵人,还真是遇到啥下凡云游的得道高人了说不定呢!”
半个时辰后,熙扶苏吃光了驴肉,喝了大半瓶老酒,酒足饭饱就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一般。
闭目垂帘,舌抵上腭,并膝收一足。
轻轻叩齿三十六通,气气归玄窍,息息任自然。
熙知庸言传身教的那套儒家的吐纳法中就有一句真言讲述过一种玄乎其玄的奇妙境界,玉池清水上生莲,体和无病身不枯。形神相守不死仙,便可一脚登天门。熙扶苏经过将近半年的艰辛苦练,如今呼吸异常平稳,正如所谓佛法真谛不过是吃喝拉撒,而这世间任何功夫归根结底还是都在这不起眼的吐纳功夫上,等到个人什么时候能够静听心跳脉搏,一气流转激荡,便能算是真正登堂入室入品了。
老周头上楼收拾,瞧见熙扶苏昏昏欲睡,不明就里,还以为熙扶苏酒醉微醺呢,只是当作他有些乏了。
熙扶苏一气呵,隐隐察觉到什么猛然转头,眉头微蹙,望向楼外那边。
起身下楼没见到少女发呆弄花枝,瞅见老周头一脸欢天喜的忙活,熙扶苏笑道:“老周头,再给我两份,外加一壶老酒。”
老周头哈哈笑道:“好嘞,老儿我这就去这就去。”
没等多久熙扶苏就接过了两份酱香扑鼻的熟驴肉和一壶老酒,悠悠然出门去了,转身看了一眼还站在店铺里忙活着的老周头,皱眉道:“似乎有点不对劲。”
熙扶苏摇摇头,一笑置之。
老周头抹了抹额头汗水,趁着烙饼的空档他抽空坐着休息,捶了捶腰,伸伸腿,瞧见自家闺女不再,叹气一声。
戈儿跟着那道士修行恰好三年咯!
熙扶苏提着两份熟驴肉和一壶老酒闲着无事,既然说好了是散心,那就由着性子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干脆就在城中通衢闹市东逛逛西转转,腰间小囊的银子已经掏出了七七八八,买啥都不用找了,怎么论说都是阔绰败家的老手,只管大块吃肉,细嚼慢咽,也不急着下咽,慢慢回味,眼角余光中,闹市川流不息,小门小户人家,也是绸纱绢缎,自离雀王朝土崩瓦解到四家以铁骑纵横的血腥手段结束南瞻部洲战国最后一场乱世动荡后,几国百姓算是都有了清平安稳的日子过活,的确也是若能平安淡泊一生,谁又愿意颠沛流离,熙扶苏豪饮了一口咽下酒水,抿了抿嘴唇,轻轻呢喃一句,好一幅太平盛世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