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跑过去,弓着身子对这位公子哥毕恭毕敬,显然是怕惹到自家这位公子遭了无妄之灾,他对于昨天傍晚那幅景象可还记忆尤深,自己在家门口愣是没认出背着自家少爷的老爷,差点当要饭乞丐打赏一点打发了,想到这里在熙家当差二十多年的老管家仍旧有些后知后觉,深吸一口气,小心试探问道:“少爷,有什么吩咐呀?”
褪去一身破烂衣服,换上一身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明,端的是生了一副好皮囊,早已学会咂摸人心的公子哥听出了自家老管家话里的芥蒂味道,转过头去,露出一张俏皮笑脸,悠然说道:“陈叔,怎么六年不见,生疏了这么多呀,难不成还怕了我这个你看着长大的纨绔公子这趟回来变本加厉,祸害一方不算,铁了心肥水不流外人田,连自家这块田地也不放过要祸害一番不成?”
摸爬滚打数十年熟稔人情世故的老管家嘴角翘起,慢慢直起身子,长叹一口气,说道:“委实老奴不能不怕呀,生怕老爷路上亏待了少爷你呀,是不是吃不饱,还是穿不暖,想得老奴头发都白了许些呢!”
这位公子闻言揶揄极了,感叹这人真是越老越成精了,气笑道:“怎的不是,我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是一位富贵人家的少爷,差点没真把自己当乞丐打发喽,要不陈叔等熙知庸回来,你替我出口气?”
老管家听到自家少爷念叨自己老爷的名讳时,微微一愣,直到听出是句气话时,褶皱的沧桑面容上流出一抹笑意,开怀一笑道:“出气就出气,这六年来,老奴也是气的很,就找那熙知庸说道说道,啥叫君子之礼,啥叫中庸之道?”
老管家可做不到那位公子哥那般言谈无忌,将自家老爷熙知庸的名字咬的极轻,几乎为不可察!
听到此处的这位公子抬起头来,眯起那双极惹眼的丹凤眸子,摩挲着下巴,呢喃道:“这六年里,可是叫惯了老子的名讳喽,从这点细细算算,大抵上还是赚些点,可陈叔呀,咱们要是向我爹问这君子之礼中庸之道可是能被他说的七窍生烟食不下咽呀。”
老管家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那位锦衣公子哥转过身去,面朝露水湖,从身前一只雕凤琉璃盆掏出一把饵料,抛向栏外湖中,惹来无数条锦鲤跃出湖面,望着这番灵动景象,背对着老管家的公子哥儿感慨道:“陈叔,其实当个小乞丐也挺好的,每天想得无非就是填饱肚子,知足常乐嘛,若不是如此,这世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怎么能看透些,不过呀我倒不是跟您抱怨我爹狠心带我颠沛流离,但我也没那么大的度量谢他的再造之恩,有容乃大的道理嘛不假,可俺俩终归是父子也不用矫情,所以那么点背后腹诽他的小心眼我这纨绔子还是有滴!”
“这些年愈发觉得做人的学问太大了,以前怪不得人家背地里都戳我脊梁骨骂什么纨绔无良飞禽走兽的,现在三省吾身才觉得像个人喽。”
“您说是不是呀?”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一般文豪的管家跟着主人浸淫二十年,近朱者赤的,估计也能足以做个教书先生了,更何况眼前这位管家也曾私下里写过“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的名句,被此地书院学子传颂一时。
老管家咂摸公子哥的闲言碎语,察觉到自家从来不讲理的少爷嘴里竟然说出了道理,哪还是当年那个少年无知败家如流水的公子哥大纨绔呀!
这可是不得了的事儿,老人打心眼里由衷感叹佩服,难不成老爷的法子管用了,让自家少爷祸害乡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还真浪子回头了?
公子哥微微抬手遮了遮本来就不是很刺眼的光亮,望着夕阳余晖对着一旁的管家淡然说道:“陈叔,去我爹书房里去把他的手札拿来吧!”
这位熟识自家少爷习性的老管家闻言只觉得自己听错了,赶紧问道:“啥,少爷?”
这位公子哥嘴角翘起,加重了口气,慢慢说道:“我想读会儿书,你去熙知庸书房把他平时记录的手札给我,这下听懂了没呀,陈叔?”
这会算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乖乖,自家少爷竟然主动要求读书,看来少爷真是转性了,老管家细细想来可不是,少爷回来之后可没有立马去和那群狐朋狗友鲜衣怒马直上那些金银窟不是,在熙府当差二十年了,从大都曌瑶城一路到昆州,每次瞧见这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少爷不为自家老爷喊屈叫不平,怨恨自家少爷荒淫无度纵情声色,可是这位老管家哪里不知道这个自己打小看到大的少年其实心地是极好的,只是和那些纨绔子弟呆的太久,染上一股不可闻的脂粉气,可虽然在外面无法无天声名狼藉,可怎么说都从未干过欺男霸女的无耻勾当,甚至私下里还偷偷接济过几个鳏寡孤独之家,在府里除了时常顶撞自家老爷之外,对府里的奴才婢女也是一个和颜悦色,私下里那些婢女还敢调戏一下自家公子呢,更何况自家少爷天资聪颖,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只是还不开窍而已!
老管家那叫一个心潮澎湃,激动有些哆嗦,问道:“省的了,不过少爷为何不去书房呢?”
结果自家少爷给了自己一个石破天惊的回答。
“这夕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