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柳镇。
这里是枫云城以南四十里的一个繁华的小镇,是方圆数十里乡村的贸易中心。这里因镇北的一片枫树林和镇南的一片柳树林而得名,是绿荫掩映下的富庶村镇。
镇子不大,一条里许长的主街宽敞平整、青石板铺地。主街两边是排列整齐、干净朴实的小小商铺,最繁华的区域是位于街心的一个小小广场,一栋三层酒楼聚集了许多客人,让整个镇子都充满活力。
广场上人声鼎沸,是个自然的集贸市场。周围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每日带着自己的农产品到这里摆摊售卖,然后买些必须的日用品回去过日子。
镇上最大的一户人家是位于镇东头的王老爷。王老爷大名叫王亭均,为人乐善好施、早年在京城里做买卖,积累下万贯家财。待得年岁大了,他便将生意交给信任的人经营,自己返回家乡过闲适的日子。
在枫柳镇上没有常驻的官府机构,秩序全靠大家推选出来的镇丁日常维持,每月由镇上的居民凑出一笔闲钱算作他们的薪水。如果遇上难以决断的纠纷,大家就会去把王老爷请出来让他主持公道。王老爷见多识广、为人又忠厚,在镇上说话一言九鼎。凡是经他过手的纠纷,大家都心悦诚服、没有再纠缠不休的。
遇到镇上的一些公益需求,王亭均也毫不吝啬、大都慷慨解囊。像镇上最宽阔的主干道和几条主街,当年修缮时王亭均便拿了大笔的银子,占了整个经费的七八成。
半上午的光景,镇外来了两骑快马。到了镇口,马匹收住奔势,慢慢的改成小步慢跑状态。马上一男一女,是衣物普通但是俊美靓丽的一对璧人。他们神态轻松,好像出来游山玩水一般。只是时间正值冬季,其实乡间并没有什么好玩的景致。
这两人,正是微服出来转转的方见和马梅。方见看似承担着重要的责任,其实在试卷阅览完毕之前并没有什么要务。他在吏部阅卷大厅中转了转,随便翻阅了几份考卷,便索然无趣的溜了出来。想到这几天两千多考生如蝗虫一般涌入京城周边的乡村去考察,心中有些骚动起来,便想去看看这些考生都是怎样考察的。
听到他要出去闲逛的消息,马梅马上不淡定了。她如同牛皮糖一般缠了上来,非要跟着方见出去玩。无奈之下,方见只好把四处这摊子事委托孟英代管,自己带着马梅出了京城,在预先划定的十个实践区域中随便选了一个,一路找了过来。
穿过镇口的枫树林,两人慢慢骑马进了镇上的主街。今日不是集市,街上静悄悄的,来往的行人不多。顺着大街一路往南走,方见一眼便看到街道向右拐角的横街上,不远处有一处宽阔的院落,门楣上写着‘枫柳书院’四个大字。
“枫柳书院?”方见眼睛一亮:“这个有些意思,我们过去看看。”
二人翻身下马,顺着街道向书院大门走去。刚到门口,从门里呼啦一声,冲出二三十个大小不等的孩子。最大的十三四岁,最小的不过七八岁的样子。他们夹着、背着、顶着一本本厚薄不一、大小不等的书籍,飞快的跑到了街上。然后仿佛潮水渗进了沙滩,眨眼就跑得没了影子。
一个爽朗的笑声从门里传来:“有客人吗?进来说话吧。”
方、马二人听见招呼相视一笑,将马匹系在门外一棵碗口粗细的树干上,跨过门槛来到院子里。
这是一个极大的院子。
院中种着几棵大槐树,绿荫遮盖了大半个院落。院子中央是一个大花圃,各种各样的鲜花争相怒放,散发出阵阵沁人的香气。
一个身材细长挺拔、穿着一件朴素青布长衫的中年人,正微笑着看向进来的两人。
“哦。您是这里的先生吧?我们是……”
“看二位的样子,似乎是从京城方向而来,出来随便逛逛的吧?”中年人笑道:“在下许一心,是这书院里的老师。平日里教孩子们读书识字和一些做人的道理,水平有限,不过让这个世上少些白丁罢了。”
“原来是许先生!”方见对许一心颇有好感,连忙上前施礼:“在下名叫方见,这位是马梅。我们从京里来,确实是出来随便逛逛,兴之所至便到了这里。”
“方见!”许一心倏然一呆:“莫非是前些时日从东海返国、为枫云国挣得偌大脸面的专使方见方大人?”
看方见微笑点头向自己施礼,许一心急忙回礼:“哎,使不得!方大人是名噪京华的少年权贵,应该在下给你施礼才对!”
“师者,父母也!许先生受我一拜,理所应当。”方见笑道:“许先生不要把我当什么专使、或者什么官员,就是个年轻的后辈罢了。到了书院当中,就只有老师和学生!”
“好吧,那咱们就没有那么多礼数!”许一心也是洒脱之人,闻言一笑:“正好,你们小坐一下。我炒两个菜,下午没有课,咱们一起喝两盅。”
“那是最好不过!”方见大喜:“我可以打打下手的。”
他指指马梅:“这位美女,剥蒜那也是相当厉害的。”
“扑哧!”不远处传来一阵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