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蹊跷的谋杀案就这样被轻轻放到一边。刑部、兵部、中书省、资政院,乃至宫中的皇帝陛下都很满意,认为方见表现出了他应有的水平。就连一向铁面的兵部尚书罗德,都罕见的在非公开场合夸奖了方见几句,大概意思是他识大体、有脑子、果敢决绝、颇有前途等等等等。当然,这一表态被马梅解读为裙带关系的作用,方见本人也不以为意的一笑置之。
事情总算圆满解决。方见尚未来得及喘口气,景司文母子已经在马梅的安排之下从辉州老家转道京城,下榻在刑部安排的驿所之中。因为后续牵涉到一项极其重大的间谍活动,景家母子的这次入京,一切行动都在极其机密的情况下进行。
景家母子是下午入京的,乘坐的是一辆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乌蓬马车,有刑部两名密探前后保护。早已接到消息的马梅亲自到城门口迎接,然后带领马车来到刑部为保持机密而专门设置的秘密驿所。
稍事休整,就已经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刻。母子二人用完简单的晚饭,忐忑的坐在客厅里喝着茶水,气氛有些沉闷。景司文经过清州假景昆一案,好像突然长大了一般,往日的浮躁跳脱完全化去,连面部的轮廓也变得凌厉了一些。景夫人本身就是沉稳之人,加之为了保护景司文在阴影之下苟延残喘十几年,更是练就了一身淡定的本领。这次来京城,两人都知道事情并不简单,但是具体会有什么波折二人都想象不到,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院门口一阵响动。母子二人向门口看去,便见几个人相随而来,一起走进客厅。其中比较熟悉的是马梅、方见、肖青青、孟英、潘月影,还有一个中年男子身着便服走在中间,隐隐是几人之中的首领。
母子二人急忙站起。景夫人看看在前面引导的方见,笑着问道:“方大人,你们这是……”
方见侧过身,向二人介绍道:“景夫人,这是吏部尚书林静大人。知道你们母子进京以后,特意过来探望一番。”
“林大人!”景夫人吃了一惊,急忙上去施礼:“拜见林大人。居然麻烦林大人亲自前来探望,我母子怎么敢当?”
“夫人不必多礼。”林静两手虚扶:“景昆大人的事,我听说以后深感震惊,也非常歉疚。这次听方见说夫人到了京城,便过来看看。一则是向夫人致意,二则是有样东西想要交给夫人。”
方见招呼大家一起坐下说话。马梅在旁边为大家斟茶,林静从随身携带的一个纸袋中取出几样东西,然后向景夫人说道:“这份文件是追认景昆大人的文书,已经由吏部呈文、陛下批复,追认景昆大人为三品礼部侍中、授世袭三品男爵衔。”
这个赏赐相当够分量。当年景昆的实职本是五品知府,虽然追授本身会提升一两级,但是加上世袭男爵这个爵位,那就是皇帝陛下对景家的体恤。
世袭男爵。就是说景司文现在已经有了爵位,从起点上已经超越了枫云国百分之九十五的同龄人。有了这个基础,之后只要景司文勤勉任事,必定会有出头之日。
景司文站起,恭敬的从林静手中接过相关的文书和印玺,送到母亲手中。景夫人抚摸着吏部文书,眼泪缓缓流下来。她低头向林静致谢道:“多谢大人体恤、谢陛下洪恩。司文今后必定会为国尽绵薄之力,把我景家的门风好好传下去。”
林静点点头:“很好。方见这边还有事跟你们商量,我就不多打扰了。如果后续还有什么困难或者问题,随时可以遣人来找我,我必定会尽力相助。那时景昆兄到清州任事前在吏部述职,我还是吏选司的小小主事,曾经跟景昆兄有过深谈。一晃十数年过去了,没想到景昆兄居然被宵小所乘,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他叹息一声,又关心了几句景昆母子在京城的安排情况,然后便告辞而去。方见几人与景昆母子一同将林静送到门口,看他上车而去,这才一起回到厅中叙话。
景司文并不落座,首先向着方见深施一礼:“司文先谢过方大人为先父报仇,再谢过大人对我母子的照顾之情。我过去不懂事,做错了许多。包括在宣州时为了晋级而嫁祸木高松,现在想想实在是罪孽深重。今天我把实情道出,请大人酌情处置。”
方见面色清淡,望着他口中说道:“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年轻时犯下的错,只要勇于承认、勇于改过,这些错误就不是绊脚石、而是垫脚石,可以让你攀上更高的山峰。”
景司文默默思忖。良久才再次施礼:“谢方大人教诲。”
方见摆手让他坐下,然后又说道:“你参加过宣州精英选拔赛,也算是我的半个弟子。如果我要让你为我做点事,不知你愿不愿意?”
“大人但有所命,司文赴汤蹈火、绝无二话。”景司文肃容答道。
“当然不是为我做事,而是为国家做事。”方见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这事做起来极难。不但未来艰险重重,首先就要过自己心中这一关。如果这一关过不去,后面的事也是休提。”
景司文变得沉默起来。他不再像过去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