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的河内,入夜后已经颇有些冬季的意味。
在河内郡治怀县的街面上,除了躲在背风处,衣衫褴褛的难民外,很难看见有什么行人往来了。
在城东的一所宅院里,杨丑正坐在书房里,望着手中的一笺锦帛,微微发着怔。
锦帛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取杨代之!
杨丑是个身形高大,健壮魁梧的大汉,棱角分明的国字脸衬着颌下的短髯,给人一种粗狂豪爽的感觉。
可惜的是,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使人觉得非常不自在。
此刻,在隐在灯影里的这张脸给人一种阴鸷的感觉,好像是一条躲在农夫怀里的毒蛇,时刻都有被狠狠咬上一口的危险。
事实也是如此。
杨丑身为河内太守张杨的太守府主薄,同时又负责着整个河内的城防,可以说是最被其信任的手下之一。
可是,他此刻握在手中的锦帛则是,许昌曹操写的亲笔信。而送信而来的三个人正坐在一旁,冷冷地盯着他。
杨丑手里握着这封信,心里早已经是翻江倒海。
张杨乃是自己顶头上司,对自己更有知遇之恩。想自己由一个普通的军士,能在短短的几年之间,升任为主薄,这些可都是拜张杨所赐。
而且,就算是此时张杨也视自己为心腹之人。就是现在他也是刚刚从太守府回来。
这次会面,张杨告诉自己一个消息,当时杨丑就有点傻了。原因无他,张杨决定起兵响应徐州吕布!
……
满面愁容的张杨,将身体缩在铺着锦被的交椅内。已经是十月了,今年可能是河内最冷的一年了。
他想到这里,又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仿佛这样才是最舒适的姿势。
做完这些后,张杨才抬起头,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杨丑,然后低声说道:“义生,这是刚得到战报,曹操和奉先在小沛交战,双方已经僵持月余。”说着,递给他一份战报。
怕什么来什么,曹操真的去进攻吕布了。
听到这消息,杨丑心里焦急万分,急忙将其接在手里。
上上下下将这份战报看了几遍之后,杨丑才将其恭敬地放在张杨的桌案上。
“司马,你对此事如何看?”他轻声地问道。
“唉……”张杨轻叹一声,然后说道:“奉先与我相交多年,我不能见死不救啊!”
杨丑闻言,心中一惊,急忙解劝道:“司马,可是曹操现在身为当朝丞相,如若举兵来犯,不是你我所能抵御的!”
“谁说不是啊,可是奉先与我情同手足,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啊!”张杨摇摇头,有些艰难地说道。
“还请司马三思,稍有不慎,恐河内危矣!”
张杨怔怔地望着面前桌案上的茶盏,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和吕奉先相处的日子。
或是把酒言欢,或是纵马飞驰,或是挥戈对敌……
一幕幕都在张杨的脑海里反复地出现,最后,他像是下定最后的决心一般,猛地甩甩头。
“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如救火!你明日就做好准备,我要发兵直取许昌。”张杨还是那副有些憔悴的表情,但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是要和曹操为敌,这是杨丑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因为此时的杨丑已经暗中投向曹操!
所以,看到张杨已经作了决定,杨丑就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至于后面讲得什么话,他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府。
现在他对于自己投靠曹操有了些许的悔意,悔不该见财起意,使自己进退两难。
就在他将战马甩给自己的亲卫,迈步准备返回府内时。他的耳边传来一道声音:“杨将军留步。”
杨丑闻言,将已经迈出的脚步收回,然后扭回身,就看见在自己府门前站着一个身穿玄色劲装的男子。
此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仿佛下一刻就会出手杀人一般。
如果吕奉先在此肯定会兴奋不已,因为他的衣着和上次潜入下邳,意欲行刺之人一模一样。
“大胆!”杨丑身后的几名亲卫都是百战之士,立刻感觉到此人身上散发出的那一丝危险感,便挡在他们中间。
看着护卫们手持利刃,面色凝重地警戒着自己。
来人微微点点头,像是在赞许杨丑治兵有方,然后用一种不带任何感**彩的声音说道:“杨将军,不识得许都故人了?”
杨丑微微一愣,随即摆摆手,示意自己的手下退下。
来人见状,微微一笑。
“敢问阁下是?”杨丑已然猜到来人的身份,但事关重大,还是出言相询道。
“在下是受老板所托前来送货的。”
看似简单的对话,却是双方接头的暗号。
“哦……”见暗号无误,杨丑听完,连忙一抱拳,然后闪身相请:“有劳了,快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