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完毕,韩冰正要返身回家,想起朱大人已经搬回县衙,也不知道病况如何,干脆进去看看。他来到后衙,堂屋里两个家仆正坐在炕头上饮酒,桌上摆着一盘炒花生、一盘猪耳朵,见到大人最为倚重的韩幕僚来了,两人忙下了炕,老刘头呲牙一笑道:“韩总兵,您来看望老爷?”
韩冰点了点头,问道:“大人怎么样了?”
老刘头趿着鞋迎上来接过他的外袍,陪着笑说:“老爷的烧已经退了,只是还没醒呢,我陪您进去”。
韩冰摆了摆手道:“别介,大过年的,难得你俩能消停一阵儿,都歇着吧,我看看大人就走”。
他一撩棉布帘子,走进朱文涛的卧房,炕上小桌上放着一盏油灯,朱大人躺在炕头,拥被高卧睡得正甜,韩冰坐到炕前,见朱文涛仰面而睡,胡子朝天,不禁呵呵一笑。
仔细打量,朱县令黝黑的面庞已经恢复了几分血色,轻轻摸摸他的额头,高烧已退,看来身上的毒素已经清除,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韩冰不禁吁了口气,站起身来正要离开,朱知县忽然呻吟了一声,喃喃道:“水,水,老子。。要喝水”。
韩冰一喜,忙去桌上取了壶茶来,壶嘴儿一凑到他嘴边,朱县令就如长鲸吸水,一发而不可收拾,大半壶水进了肚,朱大胡子才慢慢睁开眼睛。
眯缝着眼睛瞧了半天,他才看清眼前是自已的幕僚韩冰,朱县令眨巴眨巴眼睛,环顾一下四周,喃喃地道:“我在家里?现在军情如何?”
韩冰笑道:“大人,你已睡了一天一夜了,今日张参将大军到了,番子已退却到山里去,凤翔之围已解,大人勿需挂怀”。
朱知县听了神色一喜,眼睛微闭了会儿,又睁开眼来,四下望望,叹道:“只有你在?路遥知马力,人久见人心呐,他娘的,是不是都以为老子死定了?”
韩冰不禁汗颜,今天事儿太多,几位有品秩的官员又得陪着张参将他们,大家又都知道朱知县并无生命危险,所以一时没顾得上来看他,自已要不是因为晨家的事今晚也不会想到来县衙,想不到朱知县这么粗犷的人,居然也如此敏感,看来礼多人不怪这句话真是一点不假,古人尤重礼节,自已以后该当时时注意才是。
韩冰忙又帮着大家解释一番,朱大人这才释然,但是自病床上睁开眼来,只有韩冰在这,还是让他觉得十分欣慰,直觉自已将他倚为心腹实是没有看错人。
韩冰想起张参将的临时任命,便对他说了一遍,朱知县听了把眼一瞪道:“那怎么行?你走了,我这衙门谁来管?”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该亏待了自已人,便道:“也好,这样你也算正式步入官场了。我妹夫是大同知府,明天我就派人知会他一时,帮你活动个正式的巡检,代理转正式方便得紧,没两天功夫。”
他奸笑两声道:“嘿嘿,莫要小看这巡检,官儿不大,油水十足,这职位给了你也好,要是让别人占了去,我才不甘心呢”。
大清早的,韩冰骑着马,四平八稳地赶往巡检司。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昨儿提了句马鞍子太硬,孟瑶连夜给他做了一条厚褥子,搭在马鞍上轻飘飘、软乎乎的,他直担心把自己给晃悠下来。
夸官游街一般地晃到巡检司门口,忽地由远而近马蹄声急,十余匹快马疾驰而至,韩冰抬头一看,一众衣甲鲜明的卫士簇拥着一位顶盔挂甲的将军,正是那位陈洪陈都司。
陈都司满面春风,与昨日盛气凌人的气势大大不同,他倒握马鞭,把手一拱,赫赫笑道:“韩老弟,多承关照,本将特来道谢呀”。
昨晚王小虎押运粮草回去,把韩冰的话原封不动地对他学说了一遍,重复之时王小虎仍是一脸的骄傲,这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亲兵队长对韩冰的话大为受用。
陈洪久经官场,倒不会因为几句声情并茂的话即将韩冰引为平生知已,不过还是感觉十分快意,对韩冰凭添几分好感。清晨至城中蹓马,想起这位巡检,他一时兴起,干脆直接拐到巡检司来表示谢意。
韩冰忙上前客套一番,陈洪听说他要去拜祭一位长者,倒不便马上走人了,于是也进去凭吊一番,以免失了礼仪。
一行人进了院子,见院中停着朱县令那顶绿昵小轿,原来众位同僚一早到了县府,先去看望大人,朱知县中的一箭创口不深,全因箭上有毒才晕迷这么久,这一醒来身子就无大碍了,听说晨巡检已死,想起昨晚只有杨凌陪他,颇有兔死狐悲之感,当下不顾劝阻,也乘轿赶来吊唁。
晨风兄妹想不到韩冰能找来这么多有身份的人吊唁,别看朱知县平时和晨巡检称兄道弟的,一来那是有银子供着,二来晨巡检好歹有个千牛卫的牌子在身上,要不然差着好几级呢,人家能来那是天大的面子。
至于韩冰陪着进来的这位将军。。你想想一个城管制安局长过世,副省级领导来参加葬礼,家人是什么感觉就知道了。
这些人两兄妹有些原本一面都没见过,自然都是冲着韩冰的面子来的。一想到这里,晨风对韩冰真是感激涕零,只是晨茹雪看向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