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面吃饭,一面说着笑着,不知不觉饭吃完了,还剩大半碗鱼虾,林光年自己舍不得吃,他看到儿子这么机灵,心想晚上留给他吃吧。
林惠成也很懂事,吃完饭就自己把碗拿到小天井边洗,这个天井是个一米见方的出水口,只是林光年把它整得个像天井的样子罢了。
不多久便有同学叫林惠成去上学了,他抹抹嘴巴,背起书包就和几个小伙伴往学校方向走去,林光年则在客厅里剥玉米。看着儿子走远,他心里感到无比的欣慰,这么多年来,他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儿子拉扯大,他想对得起死去的玉梅了,更重要的是,这是林氏传宗接代的一个根本,他知道林惠成和他一样是根独苗苗,所以他们都得好好地活着,将来为祖先争一口气。而几年前,有些邻居看他一个人实在太辛苦,就建议他给林惠成找个后妈什么的,但他都一一拒绝了,他要把更多的精力和爱放在儿子身上。儿子从小就没了母亲,他不希望给他的爱不够完全,他也害怕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他总是找机会把自己所知道的都教给他,而且他常听人说后妈大都不喜欢前妻生的孩子,他不想去尝试了再后悔。于是多年来,儿子林惠成就是他生活的全部,他们父子俩一直都相处得很好,家里虽然只有两个人,却也其乐融融,温温馨馨的。林惠成也很懂事,五六岁开始就会帮他干活了,凭这一点,林光年已经很满足了。
林惠成下午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又和学校里的同学学会了一串顺口溜,进门见到阿叔在剥玉米,书包都没放就跑到林光年面前,双手扒在装玉米的箩框上,急急地说:“阿叔,阿叔,我又学会了另一串顺口溜了。”
林光年笑了笑,说:“是吗?先把书包放下,坐下来慢慢念给阿叔听。”
林惠成照着阿叔的话做了,他郑重地说:“开始了,这是数手指上螺纹的顺口溜,圆的是一螺,不圆的就不是,”他像父亲一样,清了清嗓了了,唱道:“一螺饱,二螺巧,三螺拿屎草,四螺平平过,五螺担杂货,六螺大相公,七螺生麻疯,八螺坐大椅,九螺捡马屎,十螺足足,骑马粜谷。”
看着儿子不一会儿就能背出顺口溜来,林光年高兴地说:“不错呀儿子,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你看看手指上有几螺。”
“我看过了,同学也帮我看过了,我是四螺,平平过;也有人说我是五螺,担杂货,做小生意,但有一个不像。”
“仔细看过了?”
“是的,阿叔,你说四个怎么样?”
“平平过也不错呀,不过这些都是迷信,不可信,别听他们瞎说,惠成长大了要出人头地呢!”
“真的?”林惠成半信半疑地看了看阿叔,接着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今天我听班上的同学说,叫父亲做阿叔是命不好的意思,阿叔,是不是这个意思呢?我们的命不好吗?”
“他们都迷信,谁说阿叔命不好了,你看咱俩过得快快乐乐的,哪儿不好?”
“那为什么别人都有妈妈我没有呢?”
林光年突然惊讶了一下,接着他说:“你阿妈病了,在别处睡着呢,暂时不能到我们这里来。”
林惠成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又问:“那我们可以到她那里去吗?”
林光年想了想,说:“以后,很久以后就会去的。”
林惠成又哦了一声,然后什么也没说就和林光年一起剥起玉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