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惠成这时候已经上小学二年级了,他留着一个小平头,每天一大早,林光年给他往书包里塞两个糍粑后,他便乐颠乐颠地跑到学校去了。街道没有变,他们的家也没有变,所以从家到学校也不是很远,往前走几十米右转个弯,过街中心,庙堂旁边就是学校了。这几年来,他每次都是匆匆忙忙的,除了上学,就是抓紧时间帮阿叔分担点活儿。
林光年因为有了儿子,日子也过得不再像原来那么干瘪郁闷了,遇到个不顺心的事,他就和儿子没完没了的说着话,最初林惠成年纪还小,听不懂,但这却锻炼了他们父子间的交流。林惠成很小的时候嘴巴就会叽哩呱啦地说个不停,说话的快速与大胆是其他孩子所不具备的,林光年对他也没有太多的约束,所以胆子也比较大。而林光年在李玉梅去世后再没有多少兴趣上街卖戏了,加上分到田并种了自留地,他一心只扑在这上面,但是他对唱戏的热爱却丝毫未减,农忙过后,或是逢年过节什么的,他便拿起家里那把老旧的二胡,和儿子一道,在门前的空地上拉着唱着。有时过路的人看到这对父子像是疯疯癫癫般一唱一合,还停下来观看一会,而林惠成有时还嘻嘻哈哈地招呼路人过来看热闹。
这一天中午放学时,他和往常一样,背起书包就往家里跑,在学校门口,差点撞上庙堂那个来帮刘公撞钟的刘飞,那时刘飞和刘公正穿过学校门口回庙堂,刘飞大声说:“惠成,那么急干啥,又没大餐在家里等你。”
林惠成裂开嘴笑了笑,林光年常和他到刘公这里来玩,所以他对才这个刘飞并不陌生,但之前他们都没说过话,于是他说:“我叔等我回去学唱戏呢。”
大概刘飞也是听刘公说过林光年过去是唱戏的,但他从没见过,所以他说:“你叔自己都不卖戏了,他还教你?”
“嗯,他教我唱。”
这时刘飞转过头去问刘公说:“大伯,他为什么叫父亲做阿叔呢?那他叔叔叫什么?他不是他父亲的亲生儿子吗?”
“小孩子懂什么,这是他们家的叫法。”
“但为什么呢?”刘飞纳闷地看着刘公和林惠成。
林惠成听到刘飞这么一说,一时着急,他说:“我叔就是我爸,我爸就是我叔。”然后机械地笑笑,转身就跑回家了。
阿叔没有在家,林惠成想他大概到池塘边上喂鸭子去了,于是熟练地把门打开,丢下书包,就到厨房里拿起碗筷,舀了碗稀饭夹一些咸菜呼啦啦地吃了起来,吃完后从水缸里舀出水把碗筷洗干净,重新放回碗橱。这一系列的动作对林惠成来说已经熟悉得很机械了,他擦了擦嘴巴,就到客厅里剥玉米。
没看到阿叔,他心里有点低落,但还是自觉地做事,他想一会阿叔回来了,说不定还能捡几个鸭蛋回来煎着吃呢。
“惠成,惠成……”不一会,林光年果然回来了,他站在门口叫儿子说:“拿个碗来。”
“哎,来了!”林惠成飞快地跑进厨房拿出刚才他吃粥的碗,又窜到门口。
林光年用狗尾巴草拴了两串小鱼虾回来,看到儿子出来,便把鱼虾丢给他,他从院子里放着的竹篮拿了一个往前走了几步头也不回地说:“这两天鸭子下了很多蛋,你先把这些小鱼取下来放碗里,我去把蛋捡回来了再煎。”林光年一面说着一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