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着,刘公又说:“快进去吧,愿上天保佑你们!”林光年抱着小惠成,点了点头,轻快地走进庙堂。他像所有来求神拜佛的人一样,点了一把香,安安静静地来到神灵前,全身心的献上祈祷。小惠成眼睛骨碌碌地看看这看看那,他轻轻地摆着手,不时拍打着林光年,抓着他的脸,好像因为没人注意他而不高兴似的,在林光年怀里舞动个不停。这时林光年想起他曾经做过的梦,梦中有父母姐弟还有李玉梅,后来他也曾做过几次这样的梦,他一梦到父母就会梦到李玉梅,而且每次想去抓住她时,就发现李玉梅像个幽灵般,抓不住,之后父母和姐姐弟弟就在旁边笑他,然后他们几个就消失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想到这里,林光年突然冒了身冷汗,他觉得这个梦太过真实了,他看了看小惠成,发现小惠成也在看着他,很是不解的样子,他不禁笑了起来,感觉这小东西还真有灵性。
当林光年从庙堂里出来时,刘公又上前对他说:“我听老人们讲,孩子很小的时候,男孩给他舔点西连,女孩给喂点黄连,但量一定要少,有先苦后甜之意。”说完还笑呵呵的,仿佛羞愧自己怎么跟个女人似的,末了还特别补充说只能舔一点点,量多了会中毒的。
林光年一知半解地点点头,他只知道那东西很苦,不知这样做算不算迷信,但他一双脚还是不听使唤地往杨医生的药铺走去。
“图个安心,图个吉利,不过呢,吃少量也是有助于婴孩消化的。”杨医生看到林光年那么疼爱这个孩子,于是他从药铺里取了一点用纸包好,交给林光年并说回家煎好后用筷子蘸一点给孩子舔即可。
“对了,林老弟,给这孩子起名字了?”
“起了,叫林惠成,我家玉梅起的。”
“林惠成,嗯,这名字不错,我看看这孩子。”林光年把小惠成抱到杨医生跟前,这还是杨医生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这个他亲手接生的孩子呢。李玉梅去世后虽然没有人责怪他,他也知道女人生孩子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但这一直是他的一个心病,有时候看到吴妈抱着孩子出来,他也不敢像凑上前去看一眼。而此时小惠成的脸已日渐红润,不像刚出生时皱巴巴的小丑样了,两只眼睛还骨碌骨碌地转来转去,杨医生逗了他几下,他竟手舞足蹈地呵呵笑起来,还拉直了伸伸腰,像要蹦出目前还不能动弹局限似的,使得林光年用力抱稳他才行。
“这孩子蛮醒水的,阿年,你可真有福气呀!”杨医生笑呵呵地说。醒水是客家话的一个口头语,精灵的意思,形容精明可爱。
这时杨医生的老婆姚氏也迎了出来,她说:“我看吴妈一天到晚有空就抱着他四处找奶吃,这孩子也怪可怜的。”
“老太婆,你懂什么,这叫福气,说明这孩子将来命大,嘿,有那么多人给奶喂,在隆城还找不到第二个呢。”
姚氏也凑上跟前看看小惠成,看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而流满口水的脸,她给他轻轻地拭擦,嘴里也说:“是蛮精灵,够醒水的。”
“死老太婆,就知道人云亦云。”杨医生也不管外人在场,吼着妻子,但姚氏也不甘示弱,直到林光年笑呵呵地把小惠成抱回去了,她还和杨医生在争论:“我说这孩子可怜呀,刚出生连个妈都没了,靠别人的奶喂大,你还说他命大?我不信。”
“死老太婆,你怎么知道将来的事?”
“那现在人没了,你说这孩子将来会怎么样?”
“鬼知道!”杨医生没好气地应了她一声,他知道自己的老伴不仅迷信,而且多嘴还罗嗦,他在给人看病时常常在一旁唠叨个不停,他平时也懒得理她,每当她想没话找话时,他要么去看新的草药单子,要么烘草药,做自己的事。杨医生知道,没人理,她自然就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