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林艳秀也赶到了,她气势汹汹的样子不亚于她的几个弟弟,她也不顾念昔日好友李玉梅的脸面,没进门就大骂起来:“林光年,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叔在你死了爹娘后把你像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对待,筹钱给你盖房子娶媳妇,如今你不顾他死活,跟一个老人过不去,剁碎了拿去喂猪狗都不配,我叔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姐也跟你拼了!”林艳秀大声的喊骂里还带着一脸的哭腔,让他的三个弟兄更是气得火上浇油,他们一面担心自己的父亲,一面对眼前的这个大哥恨之入骨。
“大姐,阿叔醒来没?”林光椿想起他们来时父亲还没醒,也没吃下任何东西,心里焦虑异常。
“妈也在家里寻死寻活的,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想活,我们可怎么办啊?”林艳秀说着杀猪般地大声哭了起来。林光桐一听姐姐哭得这么伤心,想起阿叔,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抢过林光楠手中的木柴棒,抡起就往林光年身上一挥。说时迟那时快,李玉梅看到那一棒即将劈到自己的丈夫,便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用自己瘦小的身体挡住林光桐那致命一棍。
谁也没有料到,这个柔弱的女人这时候竟有这般无畏的勇气,只听到“啊!”的一声,李玉梅昏倒在林光年身旁,看到这种情况,林光桐三兄弟傻了,一直在哭闹的林艳秀也突然停止了喊声。
“玉梅,玉梅!”林光年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他看着痛苦的李玉梅,不停地摇着她,但她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忽地一下站起来指着几个兄弟大喊道:“要是你们大嫂有个不测,我也跟你们拼了!”他声音宏大,面目狰狞,三兄弟一听立刻感到全身发抖,他们即使凶神恶煞,却不愿去伤害一个女人,不愿和她过不去。
林光年看着妻子渐渐发黑的脸,他一把抱起李玉梅,随即他感觉手里湿湿的,而且是一大片,李玉梅不一会也清醒过来了,因为阵痛。
“玉梅,玉梅……”林光年不停地叫唤着,他把玉梅从客厅抱回房间。林光桐几兄弟看到此情此景,都吓得说不出话来,他们面面相觑,又看看大姐,林艳秀也是一脸惊呆,“大嫂是不是要生了?”说着她也跟了进去。
林光年把李玉梅抱到床上,玉梅稍微醒了过来,一副痛苦无力的模样,她想说话,使了半天劲才轻微地说:“艳秀,麻烦你帮忙叫吴妈过来,……”还没说完,阵痛又让她嘶声力竭的大叫起来。
听到李玉梅叫自己的名字时,林艳秀心里突然有些内疚,一时也顾不上斥责林光年了,她生过孩子,知道这是刻不容缓的,嘴里应了一声便跑回家里叫吴妈过去,她知道吴妈是个有经验的女人,她的孩子也是吴妈接生的。
林光桐三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道呆在这里也不是回事,便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不一会,吴妈赶到了,林光年一直守在李玉梅身边,看着她一会痛得死去活来,一会又神志清醒的吩咐这吩咐那,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看到吴妈一进门便说:“吴妈,吴妈,玉梅要生了。”
“别着急,别着急,你去烧点水,准备几件干净的衣服,还有布块。”吴妈虽然没生过孩子,但她接生过好几个,是个经验丰富的接生婆。以前她是林光年家的佣人,后来林光年父母去世了,林柏文一家见她可怜,家里也缺人手,就把她接到家里帮忙,当年林光年受伤后,在林柏文家休养的大半年里正是她亲手照顾的。按理,她应该一直照顾林光年,但林光年康复后不久就结婚了,虽然在二叔的协助下有了自己的家,日子却过得很艰难,所以她也不想去给他添加麻烦。她膝下无儿无女,于是对同样孤苦伶仃的林光年更是加倍关爱,甚至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般对待,不太忙的时候,她也常过来帮助这小夫妻俩,直到现在,她最疼的也是林光年。想起他和李玉梅曾有一个孩子不满周岁就夭折,更有一胎未到期而落,她就心痛,这一次,她早早就在心里默默地为他们祈祷了,期盼李玉梅能顺利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最好是男孩子。即使身为女人,她重男轻女的观念还是很重的,她认为,男人才是传宗接代的主心骨,就像客家男性排辈份,而女性是不排辈份的一样,而且她也知道平时男人说话时女人不许插嘴,打架斗欧时女人的干涉是无效的,女人的主要任务不过是协助丈夫把家搞好,孝敬父母,生儿育女。而男人可以志在四方,不拘小节,所以家中不论轻、重活女人都得任劳任怨地去做,所以客家女人有别于其它汉族妇女的一大特点就是不缠足,她们走山路,干农活,缠足对她们的活动会是一大束缚,像她这样一大把年纪的人,整天光着一双大脚走来走去,虽然个子不高,看起来却很有劲。总之,她觉得生女儿不太好,将来还得送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