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呱妈妈不由吼喊开。
“人家没给我,我咋还?”
奶奶低声对妈妈说:“其实这五毛你根本就没给出去!”
“没给出去?”妈妈惊问:“没给出去,我这五毛能去哪儿?”
那位家长哈哈笑道:“这不还在您手里攥着呢嘛!”
咯噔!
李老师心里响了一下。
一掂对。
“可不是咋的!”
这五毛真的没给出去。
呀呀!
“既然没给,凭啥要人家钱呢?”李老师一捶脑门,笑道:“瞧我这脑子,咋了么这是,我咋这糊涂!”
呱呱嚷:“我说我咋老不及格呢,我有这糊涂妈,我能及格?”
妈妈说:“都是你搅的,把我搅糊涂的。”
呱呱接着嚷:“给我五毛!”
妈妈道:“奶奶没五毛,都是一块的。”
“不行!”
呱呱跳了起来,喊:“刚才你手里还攥着呢,去哪儿了?你还我五毛,还我——不还?不还,我不给你学,不给你得小红花!”
妈妈痛苦万分,对呱呱说:“搞搞清楚吧,儿子,是给你自己学,不是给我;是你自己要得小红花,不是给我!”
大家都愣住了,良久,那名女记者用敬仰的心情对着摄像机说:“看吧,这就是我们的李老师,她是多么的伟大啊。她一心育人,却不会理财;她舍弃小我,是为了大家。为学生,她顾不上管自己的孩子。老师,多么崇高的字眼,烛光照亮了别人,忽略的,恰恰就是自己。”
有人问呱呱奶奶:“李老师哪个学校任教?”
呱呱听见,撇起嘴来:“啥老师呀,她才不是老师呢。”
奶奶急忙去捂多多的嘴,却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惊讶,卖菜的问:“你妈妈不是老师?”
“我告诉你吧,阿姨——”呱呱说:“我妈妈在饭店上班,是那儿的菜。”
“菜?”众人不解,问:“你妈妈是啥菜?”
“不是啥菜,是菜盘子!”
奶奶打圆场,道:“孩子妈妈在饭店给人家端盘子。”
大家,齐刷刷的目光立即聚焦在呱呱妈妈身上,人问:“老人家说的是真的吗?”
“不错!”呱呱妈妈说:“我不是老师,我的确在饭店工作,——不过我很少端盘子,我是领班。”又给众人介绍她的领导郭子健:“这是我的经理。”
经理对大家行礼道:“我是经理,饭店经理,欢迎大家前去用餐。”
记者问经理:“您不是说李老、——李大姐是老师吗?”
经理解释:“我指的是我孩子的老师。”
记者刨根问底,问呱呱妈:“那么,您获奖的那个学生怎么回事?”
经理道:“这个问题,我私下给你透露。”
又对摄像说:“别再拍了,关机。”
说这话的时候,经理都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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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大宝和喜佳到了学校,他俩要找的老师正在教室里给家长们开家长会。他俩没办法把呱呱妈妈被采访的事告诉老师,只好校园里玩起来。玩得高兴,就把自己干啥来的给忘记了。
他俩打闹起来,打着打着,便打出了校园,一路打回家到了金源里小区。
采访结束了。
李秋芬先前激动的火焰,早被呱呱一盆冷水浇灭了。啥叫激情燃烧,啥又叫手脚冰凉?呱呱妈妈是彻底体验到了:她是彻头彻尾的透心凉啊!回家的路上,她就像霜打的茄子,矮下去一截,早没了兴头。
走着路,心里一边暗暗叫苦:“杯具啊杯具,真真是冰火两重天啊!今天,我最黑暗我最悲摧。苍天啊大地呀,这个小破孩可真把老娘整惨了..”
她不再是鞋跟着地,改成了前掌,走起来悄无声息的,恨不能立即就回到家躲起来。
李秋芬真想让天立刻黑下来。
她觉得钱大宝妈妈在大门那儿和一帮老娘们嘻嘻哈哈地指着她笑,觉得她们的笑里射出无数的钢针刺得她脸火辣辣的疼。
天黑下来就好了,这样谁也看不清谁谁也看不见她被刺红的脸。
太阳天上挂着,一粒沙子掉到底上都看得见,不会因为李秋芬尴尬难堪而把她的光芒隐去。
李秋芬心里满是沉重的阴霾只能顶着羞辱冒着耻笑的目光往那边蹭。
“锵——”
“锵——”
是路边搞店庆的商家,突然敲响了欢庆的锣鼓,人们兴高采烈个个展露着快乐的笑脸,正好和呱呱妈妈悲戚的面容形成鲜明对比。
也许这件事还没有传得太快,抑或钱大宝妈妈还没顾上传播她的这个大笑话,进出大门的人并没人注意到她。但她就是觉得所有的人都在谈论刚才那件事都在指指点点地笑话她,她怎么也无法摆脱心理上这种耻辱的阴影,恨不能缩起身体顺着路的边缘往里面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