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大人背着桑叶说说笑笑往前走,后面小的们你打我一下,我摸你一下缀在后面做尾巴。
刘三自吹自擂,“说到桑树嫁接,我在外省才见过,那本地人都不会。桑树命贱,不同于其他果树要管得那么精心,随便剥开皮,打好嫩枝,只要双方生长白皮对准了的,不包缠都能活。”
付姑爷不赞同地道:“你呀就是说大话!打个屁贴起,稳都不稳,长个铲铲。还是得用麻布条缠紧,不漏了风不进了雨水才得活。要像你这样,全天下的人都会嫁接了。”
“真是不打紧,我第一回见人嫁接桑树还是觉得奇怪,结果那桑树长得可好好的。这个技术真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就是要注意台木割的高低,留高了留低了都不好,要么不好看,要么不方便摘桑叶。”
“说那么多,还不是要看到了才算数。等你明年要嫁接了,我来看看,会了,帮你弄。”
“好啊。到时,你学会了,也把你们家的桑叶全都整成洋桑!”
两个连襟你不让我我不让你边走边斗起口来。
付姑爷的亲大哥坐在屋檐下编竹篮,抬起头来,眼睛朝他们的背后扫了一眼,脸色有点阴沉,又低着头编。
刘三和春花娘相互打了一个眼风儿,朝付大招呼道:“哥哥,你在编竹篮啊。”
付大爱理不理地嗯了一声。
孩子们见情况不对,停住话,不解地你看我我看你。
付姑爷脸上也有点不快,喊了一声哥哥就走。
春花只觉得后背凉风嗖嗖地吹,暗道这怕是要生事。
果然,付大在背后道:“老幺,你家桑叶多嘛。上次我问到你要桑叶喂猪。你说你家要用。原来……”
付大媳妇拿了一只沾了猪潲的瓢,一手扶在门框上,她的声音本来就尖细,现在心里有气,就越发显得尖锐起来,入了耳中格外让人不舒服。“我们亲哥儿不是兄弟,是外人!人家才是亲戚,是一家人!别把自己看得太高。如今的世道,亲兄弟比不过亲姊妹!我怎么就没有亲亲香香的亲姐妹?”
付姑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觉得在姨妹子面前丢了脸面。转过头就答道:“不是有个轻重缓急么!人家养蚕子,那蚕不是只能吃桑叶吗,一顿不吃桑叶就得饿死。猪不吃桑叶也不能怎么样!”
亲兄弟拿这拿那给姨妹子,而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沾到,先不说东西好歹,就是这份亲疏的感情,就不得令正常人舒服。一边是亲兄弟。一边是姨妹子,都是正经血亲,天平再歪斜,总得有一个度,不能一边翘上了天,一头滚进了地!何况那亲亲热热的样子实在让他这个大哥憋屈。
春花娘从小没有娘。有一小半时间都是在姐姐家教养,就像她第二个娘家一样,是以和姐姐姐夫一家特别亲香。兄弟之间的感情天生没有姐妹感情来得亲密。况且又有一层长辈的意味存在,付姑爷的心不往这头偏都不可能。
付大扔开竹篮,红了眼,指着兄弟大声道:“那也有个先来后到!明明是我先开口要的。全村上下,就你家的桑叶是个好货。我们现在就想储点猪草好让猪过冬长膘。要你桑叶救个急,也不是大事。你推三阻四,还当不当我是你大哥了!”
付大嫂心里越想越委屈,“就是!明明是我先说好的!你没有,我不找你要,你有,就该给!”
付姑爷心头总还是有点愧疚,闷着头不答话。
春花娘忙道:“付哥哥,也是我们来得不巧了。今天是我不懂事。不过我们家不是养蚕吗,没有这个桑叶真是不行,你也知道……”
付大和春花娘熟识,自不会当面较口得罪,“这事与姨妹子没关。我就是发发牢骚。我兄弟呀,对谁都好,就是对哥哥要差上一筹。”
付大嫂道:“我就是不服气,平白的亲戚分个亲戚几等,我们家就比不过姨妹子家了吗?”
春花娘有点尴尬,道:“哎呀,嫂子,这不是有急用吗。你要是缺猪草,我们山地不像你们河滩地,野猪草多得很,到我们村来打猪草嘛。水藤藤菜长得密密麻麻,鹅肠菜布满了菜地,一会就能割一背篓。有空来我们村割嘛。”
付大嫂这才露出个笑影儿,“真的?那我可来了!我家今年多养了一头猪,好缺猪草啊。”
春花娘忙道:“来嘛!我家的地租给了人家种菜,主人家打点猪草,一定不会说什么的。村外面流入涪江的小溪沟,那水藤藤菜啊,屁股大块地方就能割一篓子。不过最近外地来割的人多了,要来你早点来啊。”
付大嫂扫了一眼付大,赶忙站起身子,道:“那,那,我们今天就跟你们去!相公,你快起来,去背竹篓!跟着姨妹才找得到地方。错过了今天,我们自己去打猪草,要被人撵呢。”
不要小看了野猪草,虽是野草,却非常吃香,还划了地头,毕竟是一种良好的草料,等闲人不能去外村收割。
付大盯了小兄弟一眼,这才将东西收拾进屋,去拿竹篓。
春月倒高兴,嘴巴说得不停歇,逗了付大嫂高兴,请他们进去坐,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