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炊烟渺渺,焦黄人儿惨惨。劳动了一个上午的人们肚子饿得咕咕叫,一面饥色地对着厨房的烟囱瞅了一遍又一遍。看烟囱也是有讲究的,烟最大时为生火,烟大时为煮饭,烟断断续续时为炒菜,白烟变青烟且为一束时则为饭菜俱好之时。
春月一见炊烟变色,不由欢呼雀跃,扔了莴笋苗,不管不顾地朝家里冲。过了一会儿,春月就站在地坝边喊回家吃饭了。
刘三放下粪桶,招呼大家回家吃饭。大家纷纷放下手中活计,脸上露出微笑,抬步向家里走,路过水井,便挽着袖子拿井边的木勺打水洗手。
刘三开始还不觉得饿,这会儿却是饿慌了,看都不看水井,径直往家里走。春花洗了手和阿生父女在后面跟着。
春雪手里拽着一只煮鸡蛋,边吃边飞奔到刘三怀里,咯咯地笑。
刘三想抱春雪,她却不依,嫌弃地吸鼻子,口齿不清地嚷,“爹,臭,臭!”说完话,又向前走几步,一口吃完手里的蛋,对春花小云讨好地笑,“姐姐,姐姐,娘给每人煮了一只鸡蛋,你们快回去吃呀!”手上还不停,一手拉一个姐姐,在中间卷脚打秋千。
春花手上微微使力,和小云一起抬高春雪又放低,如此三番后,才放下牵着,笑道:“一人一只?那你把你那只先吃了,就没有了。等会我们吃的时候,你是不是又眼馋了?”
春雪晃着头上的小揪儿,理所当然地道:“娘不吃,我吃!”
“哎哟,你个小崽子!娘辛苦养你,你不孝顺,反而啃老。太不应该了!待会要让娘吃,不许和娘抢!”
娘吃,我就没得吃啦!我吃,娘就没得吃!春雪烦恼地想了想,商讨道:“那大姐把你的给我一半儿,我就不抢娘的。怎么样?”
春花笑道:“不干!一人一个,你已经吃了你那一个,再吃我的,我不是就没得吃了?姐姐不是给你讲过孔融让梨的故事么,你忘记啦。小孩子不能太自私,光想自己,不考虑别人!”
春雪飞快地转着眼睛珠子。纠结地道:“可是,雪儿喜欢吃鸡蛋呀!”
小云忙笑道:“小云姐姐把她的那一个让给你吃,好不好?”
春雪偷偷看了春花一眼,犹豫地道,“不好吧!”嘴巴上说得好。心中却巴不得。
小云抿嘴一笑,还想说点话,就看见刘板凳在刘三家门口鬼鬼祟祟的,连忙低头住嘴不言。
春花大感厌烦,也不看板凳一眼,直接就进门了。春雪昂首挺胸地跟着姐姐。也没理他。阿生父女自然更不会理他,忙到灶间端菜端饭。
刘板凳毫不在意,探头探脑地跟着走进来。
刘三坐在桌前。伸手就抓了一片肥肉放进嘴里咀嚼。
春花娘老远就闻见一股味儿,盯着刘三吵,“刘三!去洗手!脏死了,我都闻到大便味儿了。你还让不让我们吃饭呀?”
刘三被吵惯了的,不以为意。反而被春月捏鼻子的动作逗乐了,故意伸手放到春月鼻子下让她闻。“臭吗?老爹臭吗?我倒觉得香得很!”
“爹臭!爹臭!我不理你了!”
刘三笑呵呵的,脱下外衣到地坝边洗猪草的石缸里洗手,看见板凳别手别脚地往自已家里走,不由一愣,皱起眉头道:“板凳!你来我家干什么?你吃了饭了吗?”
刘板凳拎着一块肉,笑盈盈的道:“我来还你们家的肉!你看!”
刘三看了一眼,道:“你这是猪臀肉呢,怕有二斤吧。你只借了我家一斤猪脖肉!还是拿回家自己吃吧,我们家不缺那二两肉。”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刘板凳跟着刘三进入堂屋,闻见饭香,笑道,“哎哟,好香哟,嫂子煮的饭就是香,闻着就想流口水。”
刘三本来想不客气地问刘板凳大中午到我家来干嘛,听见这句话,不由得意地道:“那当然!我媳妇可是十里八乡茶饭做得做好的。”
刘板凳笑咪咪地跟着爬上桌子,夹了一块红烧萝卜喂进嘴中,叹道:“确实,确实!这红烧萝卜味道巴实惨了!”
刘三傻眼了,这刘板凳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都没人请,自己就上桌吃菜了。
春花娘狠狠地白了刘三一眼,将炒白菘放在桌上,和爷儿几个一起吃饭。
刘板凳没管春花娘的脸色,反而对春雪讨好地笑道:“雪儿,乖,给你板凳叔叔拿只碗来。”
春雪瞄了春花娘一眼,扔下筷子,跑到厨房去拿碗。阿生和小云看见春雪来了,忙站起来问怎么了。春雪指了指碗。小云从几个土碗中挑了缺口最多的一个递给她,又喂她吃了半颗蛋才放手,然后对食指放在嘴上,嘘了一下。春雪吃着好吃的鸡蛋,眼睛笑成月牙儿,也嘘了一下,才噔噔噔跑走了。
半碗肥肉炒蒜苗、一碗红烧萝卜和一碗炒白菘,黄豆煮稀饭管饱,和主人的饭菜一模一样,还有什么能比吃得饱更让人觉得感激呢。阿生将自己的蛋剥好放进小云的碗里,一笑。
春雪将碗递给板凳,自己爬上桌子,抓起两支筷子当棒子在碗里一通乱搅,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