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走进得福酒楼,环视了一眼冷清的场面,走到柜台,对着打算盘的富贵道:“伯伯,你在忙?下午没生意,你也不歇一歇。”
富贵抬起头,看见是春花,便诉苦,“我在盘账呢。天气热,大家不大愿意出门,这个月酒楼生意不好。”盯了春花一眼,“眼看是入不敷出了。照此下去,别说赚钱,想比去年高一倍的利钱,我看就是连保本都难了。”
春花笑道:“伯伯,说话别带半截儿,你想要我出主意明说便是,何苦话中有话。况且我还指望过年的红包呢。怎样都得对酒楼尽心尽力不是。你这个大人别以为小娘子不通世事呀。”
富贵本来看不起小丫头,在春花展现经商之能后心里虽然佩服,但自己一大老爷们怎能拉不下脸来求她,又觉得春花有几分本事,想听听她有什么好主意,于是变着法试探。春花竟听懂潜台词!
你还不通世事,眼看成人精了!富贵有些不好意思,端了端脸,正色道,“倒是说一说,有什么好法子扭转局面?”看见刘三夫妇背着大背篓走进来,形容瑟缩,眉头大皱,勉强止住呵斥,“刘三兄弟,东西放外面吧。你们这是卖了茧子?”
刘三夫妇只要走进金碧辉煌的地方,就有些拘束,听见问,忙将背篓放在外面,回头道:“是,是,卖了两大篓茧子,价钱也高,可惜斤两上吃了亏。那些收茧子的老板真黑心,动不了品级动重量。得了现钱请掌柜的喝酒。”
富贵挥挥手,忙道:“少乱说,收茧子的人也是我们莫家人!喝酒不喝酒再说。我看你们没吃饭吧?小二,端些客人只沾了筷子的好饭菜到后堂,你们一家人吃了,再谈正事?”后面一问是对着春花说的。
刘三夫妇笑着想称谢。
春花对于富贵随意呵斥的态度心里大怒,端起嗓子道:“便是稀饭馒头,我们也愿意吃新鲜的。就谢谢掌柜的好意。酒楼的好东西我家吃不起,我和家人杀小馆子吧。回头再和你商议。”
刘三心想本是捡了大便宜,酒楼的饭食多好,有油水味道足还不要钱,春花这是说的啥,别把人家得罪了,便瞪了春花一眼。
春花娘看了春花一眼,不做声。
富贵不防春花拒绝,乡下人可都是愿意搜罗免费的剩饭剩菜,得福酒楼哪一年不施舍几千斤饭食出去?偏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脸上有丝不耐,上上下下打量春花,才道:“都是正经客人才沾了唇的好饭食,干干净净的。店里的小二想吃都吃不上呢。”底下有好些难听的话压在舌头下,要不是看在春花对酒楼有利用价值的份上,眼看要说出来。
春花正眼看着富贵,道:“那就给小二吃罢。要不请小二上一份酒楼最便宜的饮食,我们就当是食客,饭费照付不误?这样也节省时间,两下商量完了正事,你有事要忙,我也赶着回家,以免走夜路,两厢正好。”
尊严都是自己挣的。你不在意,别人更不在意,死劲践踏,以此来抬高他的身份是十分正常的。一次拿了你当讨饭花子,一辈子都是花子抬不起头来。人与人不在一个平台对话,那么就有施舍的嫌疑了。而且就算是施舍,他富贵还够不上她春花的水准!
富贵心里还就是当自己是施舍的恩客了。无论春花蹦?得多高,他都是高高在上的,得用俯视的眼光看她,如何会把她放在同等的位置上?试想,低你一等的人有一天翻身农奴把歌唱,想和你站在同一个高度与你对话,谁会乐意?想当初你接我施舍的大钱时怎么不想站在同等位置上?要不是我怜悯起好心,你刘春花怎么能得到契机,有机会向酒楼出谋划策?富贵心里就万分恼火了。
可他毕竟想立一份大功,得到老爷的看重,做更重要的事。
富贵强压下怒气,换了口气,道:“这样,就在酒楼跟着工人吃,不过饭食是工人的饭食,虽然稀饭馒头管饱,但没有那么好就是了。”
毕竟是商人,为了利益能屈能伸。春花一笑,道:“我本就是为了酒楼献策,说起来也算是酒楼一份子,吃工人的饭食很正常呢。就是我一家人吃饭分薄了店小二的饮食,到时不够怎办?”
李厨子心直口快,早看不惯富贵耀武扬威的性子,看见他和春花一场明争暗斗,隐隐被下了面子,心里不由乐开了花,呵呵一笑,道:“够,够!春花娘子,你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少得了饭食?”
富贵是掌柜,地位超然,饭食自是单独的,他要春花跟着工人吃,就是换一种方式把她比做帮工小二一类的人物,也就比蹲在街上要饭的人好那么一点点,还是在他富贵的脚底板下。他听见春花自圆其说,心里讥讽一笑,脸上却不带一星半点儿。又听见李厨子搭讪解围,就看向他。
李厨子无辜一笑,道:“掌柜的说是不是?”
富贵轻哼一声,要不是厨子难请,早把这个李大嘴巴撵走!
小二们已备好饭菜,吆喝着众人吃饭。富贵斥道:“成何体统!吃饭就吃饭,大小声做啥?这是酒楼,不是菜市场!被人看见你们这么没规矩的样子,谁还愿意上酒楼吃饭!这是高级场所,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