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修将裴府派来的下人晾在院中,不疾不徐的眼瞅着将要过了巳时,方带了裴大与裴小打马往柏树胡同的裴府而去。
远远的便见裴府大门张灯结彩,穿着新衣的家仆满面喜气,整齐的列了两排正在迎客。
裴老夫人大寿,以裴府如今的情形没了从前的风光,凡是能来拜寿的,不是亲朋,就是碍于面子不得不前来的故交,再有便是看好裴元修大有前程,想及早交好的官宦人家。
见裴元修来至门前下马,又听闻下人上前牵马,道:“大爷回来了!”
有没见过的,也能猜出是裴元修,于是纷纷驻足,上来寒暄攀谈。
毕竟于外人眼中,他还是这裴府的主子,不能损了颜面,裴元修自是拱手还礼,引众人往府内而行。
行了不远,便见迎面而来的裴远之,一同的还有平日里与他交好之官家子弟。
那日国子监大比,顺启帝钦点裴元修校场射缨,看在众人眼中自是圣恩正隆。又知他与太子、英王及明府几位公子交好,便起攀附之心。若能得他搭桥引线,入得太子之眼,那今后的前程便不用愁了。
此时见了裴元修自是不肯轻易放过大好良机,直拉着裴远之与他们几人引荐。
裴远之素来是要面子之人,此时怎可能显露出他与裴元修不合?纵使心中千百个不愿,也只得捏着鼻子,面带亲近,引几位同窗上前来与裴元修攀谈。
裴元修又怎会看不出?只面子上不失礼数的寒暄几句,而后道:“裴某要先行拜见过老夫人,还请几位公子见谅!”再拱手告辞,大步向后宅而行。
进了内宅正堂,容丫鬟婆子进去通禀。得进之后,只见裴老夫人及陈氏穿着光鲜靓丽,满面喜色,正与几位官家夫人闲话。正堂左后,扯了一扇大屏风,裴元修乃习武之人,自是耳聪目明,只于厅中一站,便可听见屏风后窃窃私语之声。
裴元修心中虽不愿,却也碍于外人在场,躬身施礼。而后命裴小呈上寿礼来。
这裴小也是个刁钻的坏小子,打开锦盒之时,特意说道:“小的祝老夫人寿比南山。此观音金像是我家爷特特请皇觉寺慧远大师开光,并在佛堂供奉了七七四十九日,只求老夫人福寿绵长!”
裴老夫人笑道:“好!好!大孙儿有心了。你也是个伶俐的,有赏!”语落,身边的张妈妈命小丫鬟给了裴小一只荷包。
裴小笑嘻嘻的谢过赏赐,出正厅外候着去了。
在座夫人们自是对裴元修夸赞声四起。
忽而见一粉红裙衫的窈窕女儿捧了茶盏,满面娇羞的与裴元修奉上,道:“大表哥请用茶!许多日未见大表哥,不知大表哥可好?”
此女正是陈氏莲碧。只见她轻声问候过,不待裴元修回之,便躲去了裴老夫人身后,满面飞霞。
如此做派,只引得在座夫人们遐想无限。思及当初“公鸡拜堂”,再看眼前陈家表小姐娇羞之姿,无不猜想,这表哥表妹之间早生情愫?
裴元修则皱了皱眉,不欲多说,即施礼辞了出去。
裴老夫人见情形忙打圆场,道:“夫人们莫要见怪,我这大孙子人是好的,只常年于军中,尽是与些子粗人相处,如今闹得他也……”话不言尽留半句,而后再面带轻愁叹息一声,道:“这皆是我们家的命啊!”
众家夫人见此纷纷宽慰道:“您如今也苦尽甘来,两个孙儿一文一武皆是出息之人,您擎等着享福罢!”
裴老夫人听闻方笑着摆手,“哪里!哪里!”
再说裴元修,出得正堂,自心中轻嗤一声,带着裴大裴小回了他在裴府的外书房。只待开宴下人来请时方才出去。
席上自是少不了敬酒攀谈之人,那与裴远之交好的几人更是黏住他不放松,只看得裴远之心中暗恨,却又碍于颜面不得不假意逢迎。
裴元修却只淡淡的回应,便是饮酒也点到为止。仲秋宴上明辙之事警醒了他,于这裴府之中不得不防。毕竟,自己那所谓的老祖母以及陈氏,还眼巴巴的妄图以亲事掌控他呢。
酒过三巡,饭过五味,寿宴方才散去。
裴元修回了他的外书房。此次过裴府来,他还有事未办,亡母的嫁妆还待取回,虽也知那大小陈氏不会轻易放手,他也要试上一试。
闭目于罗汉榻上养神。裴小已被他打发了去,只待各家夫人们离府,便来禀告于他。
忽听房门“吱”一声响。
裴元修以为裴小回来,睁眼却见陈莲碧捧了一件袍子,满面娇羞的走了进来。随她一同而来的还有一股子浓郁异香。
未待裴元修发问,扭捏道:“莲碧知晓大表哥长年于军营之中,甚是辛劳,身边又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如今厚着脸皮为表哥做了件秋衫,还请表哥莫要嫌弃表妹针黹粗糙。”而后娇笑,再道:“也不知合不合身,还请表哥试过……”
说着,小步向前,欲要比量。
裴元修在见她进来之时,早已自罗汉榻上一跃而起。此时见陈莲碧之行径,双目一瞪,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