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妇人围成圈痛殴着道士,拳打脚踢、连抓带挠,眼睛喷着恶狠狠的光,如同深山母兽,舍命又贪婪,每一爪下去必见血,着实带劲。
大舅与二舅如释重负。
莫菲第一次看到赵氏嚣张发疯撒泼。
说到底赵氏就是个村妇。
村妇是什么人?是一群自小在山上、林中、地间滋养浸淫出来的人,有着骨子里的悍!哪怕识字,哪怕受二十年的压迫,但仍是大周朝合格的村妇,看似绵软实则辣口。这是天赐给村妇的能力。
莫菲心有感动,大周朝这样的凡人帝国王朝,有着自己的一套可爱又迷人的秩序。村妇看似平庸,也有种种事迹来丰富她们的一生。
道士被三妇围殴,抱头鼠窜,嘴里惊道:“妖孽,一群妖孽啊。”
大舅妈抡棍大笑:“臭牛鼻子,到底哪个是妖孽,打得你清清楚楚。”
乔氏与刘氏不明所以,呆呆看着;王老头满面悲色;王金、胡氏一脸焦急。
王永光+气得胸堵得心发慌,他的局被三个妇人搅成成了一场闹剧,他大声提醒着骂道:“喜鹊你这个妖孽!”
村长眼神直直,大叫:“你们……反了天了!来人,拉开架,再把喜鹊绑了!”
“反了天了!”几个老太公顿时也拂袖骂道,“快把人拉开,拉开。”
又有村民把人拉开了,道士身上挂满了彩,鼻青脸肿,脸上还有道道抓痕。
村长咬牙指着莫菲:“绑了她!她是妖孽……”
莫菲含笑说道:“村长别听风就是雨,衙门断案也要求证呢,这道士是个假的,不信,我问给你听。”
“道士,问你,道教立教之人是哪个?又是尊了谁为始祖、谁为道祖、谁为教祖?”
老童生眼睛一亮,拱手而道:“道长,请赐教!”
道士吱吱唔唔半天竟吭不出个所以然。
老童生顿时了然,轻蔑一笑又问:“敢问道长,当今七种道士是分为哪七种?”
满脸血道的道士仓皇失措地看向王永光。王永光身上不断地冒出着冷汗,这个喜鹊,她……她果真是个妖孽……
村长如梦初醒:“绑了这个假道士!”
两个舅舅带着几个壮汉一拥而上,把道士扭在地,制得死死。
老童生道:“老曲,得送去衙门,这等人渣最是可恨,差点被他蒙骗了。”
道士被制在地,动弹不得,全身痛似火烧,眼睛也被抓了,睁不开。他进门毫无准备就吃莫菲一掌,威风尽失;刚才又当众人面被一通群殴,遍体鳞伤;现在又要被人绑去衙门……
他如堕烟海,身不知处,眼前全是鬼魅魔魇。他大叫道:“不要送官!求你们不要!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要绑就绑那个人……”
村民们哗然一片……
王永光恨不得能有个地洞钻进去。
村长酒意全消,精神抖擞的发问:“说,怎么回事?”
道士伸出手指着王永光:“是他找的我,付我五两银子,让我说他堂妹是妖孽附身……事成后再付五两。我不是假的,我是真道士,我以前跟着一个瞎子学了一点算子,我会算吉日的……”
王永光捂着胸,脸色扭曲,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刘氏尖叫着跑去抱着。
乔氏顿中捶胸哭骂道:“妖孽,你这个贱丫头就是妖孽!祸害得我王家家宅不宁啊,妖孽!”
王老头憋青着脸,拼命地拖走了疯狂的乔氏。
老童生一脸痛惜,引颈叹道:“相煎何太急……”
王金与胡氏仓皇失措地站着众人的目光中。
村长悠悠然说道:“想我跨桥村,百十年来民风清白淳朴,妖是什么东西,那是邪祟,我村这等山清水秀之地,岂会生出邪祟!而今被假道士诬蔑,我看啊,这妖孽邪祟倒真是有,心中生的。”
说完往倒地的王永光方向瞥一眼。
道士忙道:“村长,我是真道士啊,不是假的,我是蒲亭府城外八里处石门铺的道士,我叫张春锐,法号平元,人称算子张。一问就知道……别送官啊……我只是想要银子……真的,我说的是真的,我是会算吉日的,也能合八字……”
……
最终算子张没送官,反正他也已遍体鳞伤,可怜得紧。一直跪地哀求着,倒让围观的一些妇人动了恻隐之心。村长遂叫了几个汉子把他丢出村外。
王永光昏迷不醒,又去请来李郎中,扎了几针才颤颤睁眼。
对他的惩处是:恢复身体后,向二房赵氏与喜鹊道歉,并赔银十两,以儆效尤!
至于喜鹊打堂兄姐?打得好。不然就被当成邪祟给烧了!
王家两房早已分家,以后一年一节,给公婆的礼自是要送,但有言在先,礼是一斤米不少,一百钱不多。送完礼就各回各家!四个孩子的嫁娶,由赵氏全权负担。
这便是除了一年一节给王老头夫妻的礼,与大房那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