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晟比苏沫更明白和嘉恩候联姻这中间的种种牵连,如果说苏沫病重不能嫁,而他又就只有这一个女儿,那也就罢了。毕竟女儿不是买东西,不是说变就能变一个出来的,别说你是侯爷,即便你是皇帝,强人所难的事情也要有个谱。你就是诛了人的九族,也没办法给你变个十六岁的大姑娘来。
如果在那种情况下,苏家和嘉恩候的这亲事,就可以无限期往下拖,一直拖延到苏沫好了,或者,苏沫死了。再或者,她底下的妹妹到了年龄,那至少也是好几年以后的事情了。
可是,现在苏沫有个年岁正相当的姐姐。一旦苏沫不能嫁,那么出嫁的,必然就是苏辛。
在这事情上,苏晟有自己的私心,虽然这些年在他看来王惠对这个原配留下的女儿还不错,但毕竟不是亲生的,而且心里未免没有心结难消,所以,也不能指望她用心替她寻个好亲家,所以苏晟觉得,眼下这嘉恩候,无疑是他能替苏沫找到的最好归宿了。
可一旦苏沫病了,眼下这情况,不用想的,最好的解决方法,是换人。让苏辛嫁入嘉恩候府,反正婚还未定,一切都可变数,苏辛也是二八年华的姑娘,美貌更胜苏沫一筹,料来,慕容寒不会拒绝。
但这话苏晟说不出来,他觉得这么说了,就太对不起苏沫了。好像是活生生的剥夺了她飞黄腾达的机会一样,而这退婚,重病,种种消息一旦传出去,对苏沫以后再嫁人也会带来不可预料的影响。
苏沫前半生没了亲娘,这已经够可怜了。后半生若再失了婚姻,那他这个做父亲的,真是难辞其咎。
苏沫看着苏晟的为难表情,在心中叹了口气,道:“爹,我知道你为难,但还是大局为重,我如今这样子,是万万也不能明日和嘉恩候定亲了。万一能好还罢了,万一好不了,岂不是害了人家,何况,也必然会给嘉恩候造成不好的影响,亲人不成,反成仇啊。为女儿一个人搭上一家,叫我如能心安,即便是无病,也要内疚出病来了。”
苏晟听苏沫说完,沉默了半响,长长的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你说的为父都懂,可是只是……只是委屈了你啊。”
“不要紧的。”苏沫无限圣母的道:“辛儿是我姐姐,大娘这些年对我也好,辛儿能有这么好的归宿,我也替她高兴。我和嘉恩候,哎,或许是有缘无分吧,天意弄人,哎……”
苏晟看着懂事的女儿心酸不已,伸手揉了揉苏沫的头发:“你这么懂事这么孝顺,真是个好孩子。你放心,好好的养病,身体最重要。其他的事情都交给爹,爹一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就算咱们找不到嘉恩候这样的,也一定要让你过的锦衣玉食,舒心舒服。”
“恩,我相信爹。”苏沫闭了眼,一脸的疲倦:“爹,我想大娘现在一定很烦恼,这事情她也不好先提,那么多眼睛看着呢。倒不如,你去和他说,也免得她为难。”
“还是你想的周到。”苏晟点点头:“也罢,我这就去和你大娘说,哎,也只能如此了。”
定亲就在明天,苏晟心中哪怕再是不愿意,却一时仓促之间,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心里虽然觉得委屈了自己的二女儿,可却也只能想法子在旁的地方补偿了。
苏晟又坐了片刻,说了许多安慰的话,最后还是在苏沫的劝说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翠竹轩,再三叮嘱丫鬟们一定要小心伺候,让刘大夫每日都来一趟,如果有全缺什么府里没有的,不用经过旁人,直接去向他禀告。
苏家虽然无权,但是富贵滔天,苏晟自问只要是钱能买来的,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就没有什么不能给女儿弄来。
苏晟走后,苏沫陷入了沉思,出嫁这一关,暂且算是过了,以后该如何,却是要好好地计算计算。
以前的苏沫,觉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男人就罢了,还可以有些远大志向宏图抱负。但是女儿家的,再有本事,最终所求的,也不过是嫁一个好夫婿罢了。
可如今的苏沫再不敢这么想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如今对婚姻二字只觉得狼窝虎穴一般,再不想涉足半点。情之一字,伤人杀人,能不碰,便不碰吧。
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不仅仅要救自己,还要救整个苏家。
一年前,自己出嫁后,不到半年,父亲便得了重病,到底是如何病因并不清楚,可在父亲重病之后,这偌大的家业,便落在了王惠的儿子苏恒手中。其实这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也不知王惠使了什么手段,苏晟虽然房中有四五房姨娘,但是膝下却只有苏恒一个儿子,其他夫人所生,全是女儿。
当然,以前苏沫只觉得这是王慧命好有福。后来,知道了真相之后,便不再这么想了。
更悲惨的是,这家业,最终因为苏恒站错了队,被朝廷尽数收缴,本来极盛几代的苏家,一蹶不振,从此败落。几乎同一个时候,在嘉恩候府中的苏沫,也在又惊又怒又伤痛中,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如今重活一世,苏沫自然不能允许自己父亲祖父辛苦了几代人留下来的家业,毁在了一个不学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