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李中易停下转圈的脚步,盯在张三正的脸上。
张三正暗暗松了口气,既然皇帝问出了此言,那就说明,皇帝已经从暴走的状态,恢复了往日的理智。
说句实实在在的心里话,换作张三正是皇帝,遇见类似的学生杀学生,还敢起兵造反的情况,一定会气得七窍生烟,想杀人泄愤!
“回皇上的话,下臣以为,应该加强军法司和镇抚使的权力,真正做到有力的监督,以永远杜绝类似舒州的事件发生。”张三正毕竟是李中易的心腹之臣,尽管他的建议损害到了他自己的权力,但他还是毫不迟疑的提出了建议。
李中易点点头,忽然长叹一声,说:“归根到底,还是朕的德行不够呀。”缓步走到帐门口,单手扶着立柱,望着天边出神。
看着李中易很是落寞的背影,张三正直觉得两眼发酸,眼泪硬是止不住的挤出了眼眶。
“皇上,臣请您下诏,是时候清君侧了!”张三正跪倒在了李中易的脚边,重重的叩首恳求。
张三正原本是个文盲,可是多年读书之后,他已经明白了事理。
舒州谋反的根源,其实并不复杂,归根到底,其实是逆贼李帆的亲爹,曾经是广有良田数万亩的大地主。
李中易当上执政王之后,就颁布了限田令,限制的就是类似李帆家族这种大地主的根本利益。
根本利益无法调和之下,暴力性质的反抗,势所必然!
所以,张三正毫不迟疑提出的清君侧,矛头异常之清晰:就是要全面清理军队内的大地主大乡绅出身的军官。
天下万权,兵权至要!
兵权绝对不能旁落于大地主之手!
祖上穷了十八代的张三正,一旦想清楚舒州谋反的内涵之后,马上意识到,敌人展开了疯狂的反扑。
敌人反扑的目标,显然就是以李中易为首的大汉帝国,务必斩草除根而后快。
然而,他张三正,正是跟随李中易一起兴起的,帝国最大的既得利益者之一。
情怀可以骗人,根本利益却骗不了人!
所以,张三正毫不犹豫的,异常坚定的站到了李中易的身后,誓死保卫新生的大汉帝国。
说句大实话,李中易刚得知舒州谋反的消息,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然而,事实俱在,舒州确实反了。而且,更恶劣的是,舒州李帆竟然一次性把镇抚使、镇抚副使、知军法分司事等体制内的监督力量,全部毒杀了。
事情的严重性,就在于,李帆蓄意谋反,而体制内的制约力量,竟然被他一网打尽了。
实在是可怕至极!
李中易听了张三正的建议后,并没有马上表态,而是缓缓的坐回到桌案前。
清君侧,说易行难!
在李中易的老部下之中,绝大部分都是泥腿子出身,祖上穷了十几代的穷鬼,更是不少见。
可是,如果因为李帆的谋反,就做有罪推定,把所有出身于大地主阶层的老部下,都赶出军队,会不会矫枉过正呢?
这的确是个问题呢!
“皇上,兵权岂容他人染指?臣再次恳请,清君侧。”
张三正才不管那么多呢,军队内部出了叛徒,就必须彻底的予以清理。不然的话,后果很难预料。
李中易端起茶盏,小抿了一口,忽然笑了,“张三正,你就这么希望朕杀了你的袍泽们?”
自古以来的清君侧,从来都是人头滚滚,血腥残酷无比。
张三正低着头,毕恭毕敬的说:“皇上,帝国是您的,也是臣下们的。下臣只是想防微杜渐而已。”
盛怒之后,李中易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睿智。军中无小事,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有任何的疏忽大意。
“此事暂时保密,等拿下了阳平关后,朕再做定论。”李中易淡淡的吩咐了张三正。
张三正赶紧站直了身子,捶胸行礼,大声说:“喏!”
有些事情,不需要着急,李中易有的是时间,将其中的前因后果,考虑得一清二楚。
而且,李中易临离开京城之前,早就留下了后手。
黄景胜手里的密诏,李云潇掌管的京城兵权,李延清和左子光的情报网,一一俱全。
更重要的是,李中易颁布限田令之前,已经料到了,各地的大地主们会有强烈的反弹。
所以,类似刘贺扬这种统军的大帅手里,都有一份临机调兵,镇压谋反或是叛乱的密诏。
不过,动用密诏的先决条件是,地方谋反的事实,必须经过镇抚使、知军法分司事的一致认可,否则,就是乱命。
这就起到了良好的制约作用!
张三正的建议,李中易不可能没考虑过,而且,张三正的建议,也有其合理性。
但是,李中易从盛怒之中清醒过来之后,却决定暂时不去理会舒州谋反的事宜,那事自有黄景胜和刘贺扬诸人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