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参议司里的参议们,分为早中晚三个时间段,几乎每天都要吵三场。
和一般的君主不同,李中易偏偏就喜欢在没事的时候,端着茶盏,默默的倾听参议之间的唇枪舌箭。
海纳百川,集思广益,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说的都是言论方面的开明。
李中易也有很多的缺点,但是,察纳雅言的风度,他比诸葛亮强出去何止三条街?
在李家军中,只要是开会的场合,向来允许大家畅所欲言,李中易也真正做到了,绝不因言获罪。
从战争中学习战争,李中易确实做到了,不仅如此,从参议们的争吵之中,他的收获也非常之大,考虑军事问题也越来越周到。
今天,李中易端着茶盏,就站在屋子门口,聚精会神的倾听某位年轻参议的高见。
“夫战,以正合,以奇胜。以在下之见,只要咱们牵制住了耶律休哥的主力部队,或许杨都使的偏师,会给休哥致命一击……”
李中易听得出神,浑然忘了他堵在门口,别人都不敢吱声,只得无奈的陪他一起站在门边。
“右方弟,你想过没有,万一我军和休哥军激烈交战之时,京城那边出现重大变化,怎么办?”
“咳,京城距离此地远达上千里地,若是主上在京城没有布置,咱们就算是赶回去了,只怕也是出了大事……”
李中易听到这里,不由微微一笑,他也没有料到,在军官们的心目中,他竟然是类似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以李中易老辣的政治斗争经验,率领主力部队离开京城,岂能没有防备?
不过,这话能说出口,证明了一点,这位右方弟弟军事优秀,政治还需要学习的现实。
有些话,哪怕心里再明白,也不可以公开说出口,这就是官场上的基本素质了。
李中易认识这位右方弟弟,他姓周,名兆辛,字右方,原来是第三军的副指挥,现任参议司作战房的参议。
作战房,是参议司里规模最大的一个房,总人数超过了两百人。
在作战房中,除了负责军令调动的军官之外,其余的参议在李中易的刻意引导下,形成了类似红军和蓝军的两个派别。
也就是说,一方制订作战计划,另一方则拼命的从中找出破绽,反之亦然。
由于经常性嘴炮的缘故,彼此不服的状况,比比皆是,持续性的争吵,也就无法避免。
而争吵,恰好是李中易对总参议司的基本要求之一,他曾经有句名言,不争不吵,又何苦进总参议司里受罪呢?
周兆辛的一席话倒是提醒了李中易,如果他不率军从雄霸二州北上,并与耶律休哥鏖战在一块儿,并打得难解难分,恐怕南边的某些野心家们不敢轻举妄动吧?
李家军虽然封锁了南下的官道,然而,那只是延缓了细作南下报讯的速度罢了。南边的野心家们,迟早会得知李中易只是囤兵于边境,并未与耶律休哥开战。
李中易并无在京城里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野心家们敢出来挑战,核心的关键是,李家军是否一直强大?
庙堂之上的实力对比,这才是江山能否坐稳的关键,而不是所谓的仁义道德高尚与否。
李中易听了一阵子,转身离开了作战房,让周兆辛和旁人多争论一下,对于他的成长颇有好处。
拔苗助长,绝非李中易的用人之道。李中易要做的是,给周兆辛机会,让他发光发热。
回到帅府后,竹娘快步迎上来,凑到李中易的身旁,小声禀报说:“爷,符茵茵来了。”
李中易微微一楞,他领兵离开大名府的时候,因符茵茵还是在室的黄花大闺女,便将其留在了大名府,免得引出不必要的非议。
“她说了为何事么?”李中易伸出双臂,由着竹娘替他宽衣解带。
竹娘摘下李中易的腰带,摇了摇头说:“她只说要见您,说是有要事相商。”
李中易点点头,又问竹娘:“翠娘呢,怎么没见她出来?”
竹娘叹了口气说:“翠娘说她没胃口吃饭,回屋里歇着了。”
李中易本是医界圣手,他一听这话,心头不由一动,等换了衣服后,径直就去了李翠萱的屋子。
自从进驻于霸州帅府之后,李中易占据了整个东厢,三个女人则居于西厢,李翠萱喜爱花草,便被安置在了西花厅。
丫环撩起门帘,李中易迈步走进西花厅,一股子浓郁的酸腐臭味,扑鼻直入。
李中易眼前一亮,随即快步走到榻前,“哇哇……”却见李翠萱正在呕吐。
“爷……哇……”李翠萱看见李中易进来了,挣扎着想下榻行礼,却架不住胸腹间的汹涌酸意,大吐特吐了好一阵子。
李翠萱吐得天昏地暗,好不容易缓和下来,李中易把过脉之后,不由长吁了口气,笑眯眯的说:“翠娘,恭喜你了,是喜脉,你有喜了。”
“啊……”李翠萱一时百感交集,竟然欢喜的不知所措,整个的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