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国的战争机器,在总参议司的筹划之下,一旦开动起来,随即显露出令人惊骇的高效率。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
如今的李家军,后勤物资可谓是堆积如山,不仅堆满了宫里的内藏库,就连临时赶建出来的仓库,也都堆得满满当当。
更令文官们眼热的是,数不清的后勤辎重,完全由军方的后勤司打理,却无一粒粮食,或是一文钱经过三司衙门之手。
和官位一样,财帛同样的动人心!
从权势,到财富,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举手之劳罢了!此所谓,掌握了权势,就等于是掌握了天下。
内阁的四位相公,刘金山是个清官,丝毫也不贪财。李琼的手脚,就不太干净了,各种名目的小钱小礼,他收的比谁都多。
明眼人一看便知,李琼惟恐被猜忌,利用自污的手段,只是想自保而已。
汉之名相萧何,原本也是个清官,无奈何为了打消刘邦的顾虑,他却被迫大肆收受贿赂,将天大的把柄送到汉太祖刘邦的手上,最终,顺利逃过了死劫。
今日奏对完毕之后,李琼故意磨蹭着没有离去的意思,李中易察觉到了李琼的异样,便开口将他留了下来。
上书房的群对变成了独对,孔昆和刘金山都在暗中琢磨李琼的意图。魏仁浦却料到了先机,李琼八成是对后勤司独吞辎重大权,有着不同的看法。
事儿说穿了,其实不足为奇。
以李琼的显赫外戚身份,能登上内阁次相的宝座,已是李中易格外开恩,他绝不会愚蠢的谋求首相之位。
另外,以魏仁浦对李琼的了解,此公向来不喜欢揽权,时常借口体弱多病,赖掉轮值于内阁的美差。
魏仁浦思来想去的,李琼需要避开旁人,单独上奏的大事儿,除了此次出征之外,不可能是第二件事。
说句心里话,魏仁浦的心里非常清楚,他并不是李中易的心腹,更不可能是夹袋里的最佳首相人选。
说白了,魏仁浦不过是过渡时期的首相罢了,迟早要离开内阁。魏仁浦很识趣,他不仅没有揽权,更没有丝毫掣肘李中易施政的地方。
魏仁浦已经老了,他如今的所求,不过是老魏家的子孙,能够获得丰厚的封荫待遇罢了。
老魏家的子孙们,文不能参加科举,武不会提刀拿枪,惟有封荫的这条路可走。
可问题是,封荫的厚薄,就要看李中易的态度了。李中易既可以只给千牛卫的虚职,又可以赏给六部九寺的实权职位,其中的核心,就在于魏仁浦配合李中易施政的程度了。
所以,魏仁浦一直摆出和光同尘的架式,帮李中易占着首相的宝座。
三位相公先后退出了上书房后,李中易主动从座上下来,抱拳对李琼施礼:“岳祖请上座。来人,看茶。”
李琼非常满意的看着李中易,内外有别,公私分明,这才是人主的气度,天下也该轮到姓李的重掌了。
“无咎,老夫老了,退脚也十分的不利索了,求您允准老朽致仕养病。”李琼毫不含糊的弯腰下拜,丝毫也没有所谓岳祖的派头。
李中易见势不妙,赶忙搀住李琼的手臂,异常诚恳的说:“方今正值用兵之时,若是老相国此时离开内阁,恐天下政局不稳呐。”
“唉,不瞒无咎你说,很多以前瞧不起老夫的文臣,最近都是拐弯抹角的找人给我递话……”李琼此言一出,李中易瞬间秒懂,只怕是冲着管钱管粮的后勤司而来。
果然,李琼随即揭开了谜底:“不敢有瞒主上您,喏,这些人都来找过老臣。”
李中易接过李琼递来的名单,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足有几十位文臣出头露脸,拜托李琼说服李中易,要李中易彻底明白,以文制武的才是掌握军队的良方。
“岳祖多虑了。”李中易一看名单就明白了李琼的难处,露脸在外看似是文臣,实际上,老军头们全都隐藏在这份名单之外。
李琼,身为老军头的代表性人物,必然会受到极大的人情压力。
归根到底,李琼所谓的请求致仕,不过是想暂时避祸罢了。只要他离开了次相的宝座,老军头们就无法继续责怪他,说他不通人情世故。
财帛动人心!
老军头和文臣们,眼睁睁看着巨大的财富,从身前淌过去,却只能干瞪眼,难免会眼红心热。
“若让文臣们掌握了军权,肯定会瞎指挥,并会胡乱打压有才华的武臣。”李中易本想借着由头编故事,变着法把靖康的惨剧灌输给李琼,“长此以往,军队将变成吃闲饭的街痞闲汉,根本没办法上阵杀敌了。”
可是,李中易转念一想,话都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
战争时代,武贵文轻;和平岁月,文重武贱。这是历朝历代一直奉行不悖的治国准则。
到了李中易这里,从以文制武,演变为主上独掌兵权,可谓是天翻地覆的制度性变化。
说白了,就是兵权和财权,归谁所有的核心原则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