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易回师平卢之后,一直不肯回京城交出兵权,去做所谓的富家翁。
透过现象看本质,范质不仅不傻,反而聪明绝顶,他料定李中易迟早必反。
所以,以范质为首的政事堂,也早早的作出了军事部署,派符昭信率领五万精锐禁军驻守于博州。
博州,西面靠着大名府,南面依着恽州,乃是平卢西进开封的咽喉要地,其军事价值不可估量。
因博州不仅地处抵御契丹人的前线,又卡住了连接黄河及大运河的漕运节点,同时,还有从侧翼掩护大名府的军事协防作用,自古以来,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
从后梁开始,一直到本朝,整座博州城池不断被加高加厚,就连护城河都宽达三丈,已经达到了不亚于北京大名府的程度。
大名府,那是符太后的娘家,符家父子在那里经营了多年,可谓是兵强马壮,树大根深。
范质的眼光还是很准的,只要符昭信集结重兵,牢牢的掐住博州的咽喉,哪怕李中易想绕道进攻开封城,也必须担忧老巢的空虚,以及粮道被截断的致命伤。
打仗,打的是钱粮的道理,范质虽然在军事理论上说不太清楚,但是,其中的厉害关系,他是非常清楚的。
为了防备李中易的进攻,范质安排转运司衙门和三司使衙门,往博州源源不断的输送了一百多万石粮食。
符昭信到任后,严格执行政事堂关于坚壁清野的决策,不仅大肆收集柴禾,更把民间的存粮,几乎一扫而空。
别人也许不知道李中易的厉害,符昭信那可是整个朝廷里比赵匡胤,更了解李家军强悍战力的大将。
博州城内广挖水井,修缮护城河,拥重兵五万多,还有临时征召的三万乡勇。城中囤积的粮草,足够全城军民敞开肚皮吃一年的嚼裹,而且柴禾也堆积如山,符昭信可谓是做足了防御的准备工作。
俗话说的好,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
博州(聊城)和大名府(大名县),相距不过两百余里地而已,博州一旦被攻,魏王符彦卿不可能坐视亲儿子倒霉,必定会派大军去增援。
大名府魏家的兵马,虽然战斗力不如朝廷禁军,毕竟也是朝廷的经制军,帮着符昭信守城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当然了,符太后对范质的绝对信任,变成了相对信任。范质为了坐稳首相的宝座,丝毫也没有手软,狠狠的反将了符太后一军。
李中易是头不容置疑的下山猛虎,如狼一般盘踞于大名府的符家将,却是符太后有资格垂帘的真正根基。
范质用的是驱虎吞狼之计。等符家将的狼群,和李家军这支常胜的虎军,在博州城下拼个你死我活,双方都精疲力竭的时候,就该轮到朝廷禁军出面收拾残局了。
符昭信被早早的被派去驻守博州,这便是范质不露声色,悄然出手的一招妙棋。
无论派谁去守博州,符太后都不可能放心,唯独符昭信亲自出马,她才可能睡个安稳觉。
要不怎么说,就怕流氓有文化呢?范质把符太后的心思,拿捏得异常之精准,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把符家人给坑了。
符家军的实力大损,符太后必定会更加需要政事堂的支持,这正是范质想要的结果。
符太后让范质给顺理成章的卖了,她却一直被蒙在鼓里,还觉得范相公鼎力支持她和小皇帝以及整个符家。
类似范质这种读烂了经史子集,却又满肚子坏水的文臣领袖,在历史上比比皆是,根本不足为奇!
范质和杨炯商量了很久,这才整理了衣冠,迈着四方步,从容自若的进了宫。
符太后正等得心急火燎的时候,听说范质终于来了,连声吩咐身边的宫女和太监:“快,快请范相公进来。”
尽管,传话的太监掩饰的很好,但范质依然从中看出了符太后的焦急。他不由晒然一笑,牝鸡司晨,终是力有不逮啊!
范质不慌不忙的迈着四方步,缓步踱进了崇政殿,自从先帝驾崩后,此地就成了符太后母子召见首相的专用宫殿。
眼前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宫殿,见证了范质从政坛的边缘人士,变成政事堂之首的整个过程。
“相公请坐。”范质的待遇一如既往的崇高,符太后不仅起身主动走下凤座,而且行了半福礼。
范质长揖到地,客客气气的说:“太后娘娘的面前,那有某家的座位?”
“相公不必拘礼,快请上座。”符太后连请了三次,范质这才稳稳当当的侧身坐到锦凳上。
上过茶后,符太后等范质连饮了三口热茶,这才缓缓开口:“相公,前方军情紧急,不知政事堂可有帅臣的合适人选?”
范质心说,图穷匕现的时候,终于还是降临了。曾几何时,范质和符太后之间几乎是无话不可说,符太后也是言必听计必从。
然而,世事实在是难料,范质已经记不清了,啥时候和符太后有了隔阂?
“禀太后娘娘,臣以为,韩通可为帅臣。”范质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