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南一见到李中易,便扑上来抱紧他的大腿,放声大哭,“相公,我的相公啊,高丽国竟无一个是好东西呐……”
出于众人的意料之外,李中易并没有喝斥金子南的失态,他只是默默的端起茶盏,不动声色的品着茶液。
实际上,满屋子的将军们,无论是谁都非常清楚,高丽国内的豪族起事的根源:驻榆关的李家军,盘剥得太狠!
李中易不动声色的端茶,喝茶,放下茶盏,如此这般,周而复始,耳朵里也灌满了金子南的哭诉和抱怨。
不管怎么说,“丽奸”金子南都是大周的好朋友,以及李家军的“大功臣”。在场的人全都明白一件事:如果没有金子南在高丽国内的竭力搜刮和供奉,一心等李家军粮尽的休哥,绝无主动松口的可能。
在金子南操持之下,驻榆关的近五万将士,无论冬衣夹袄皮靴,还是铁盆木炭手套,供应都异常之充足。
就算是朝廷以天冷地冻为理由,就此断了李家军的钱粮,至少,明年五月之前,榆关的将士们完全不需要担心饿肚子的问题。
显然,高丽国内的乱军起事,把金子南吓破了胆,他一直哭诉个不停。基于金子南为李家军所做的功绩,李中易很给面子的任他哭个痛快,并没有予以喝斥。
过了好半晌,金子南的号啕大哭,终于变成了低声饮泣。
李中易放下手里的茶盏,温和的说:“子南公一路辛苦了,且先下去歇息吧。”
金子南的痛苦流涕固然有作秀的成分,却也难掩巨额财产以及美貌娘子方面遭受巨大损失的哀伤。
“相公,不知……不知何时发天朝大军平叛?”金子南临来榆关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不把李家军请去高丽国誓不罢休。
李中易点点头,说:“一待朝廷下诏,吾必亲统大军平叛。”
金子南明着不敢乱说,私下里却一向自诩为李中易的“准岳丈”,他与金家三姊妹多有书信往来,深知李中易是个轻易不作承诺的大靠山。
得了李中易的允诺之后,金子南装作垂头丧气的离开了总管大堂,此时此刻的他,心里充满了“还乡团”式的巨大期待。
左子光望着金子南渐渐远去的背影,他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李中易的允诺虽然只有区区一句话而已,其中蕴藏的内涵却十分耐人寻味。
如今的李家军,远非往日之河池乡军可比,可谓兵强马壮矣!
自从李中易连战连捷,不仅反攻入契丹国内,并且拿下了榆关之后,关内的勇武汉民,以及关外被草原民族掳去的汉奴,源源不断的赶来的投军。
不过数月之间,驻榆关的李家军,便又多了一支五千余人的新军,赈灾新兵营中接受训练。
李中易的麾下大将,郭怀隔得远且不提他,诸如杨烈、刘贺扬、马光达以及宋云祥之辈,随便挑一个出来,都可以独当一面,充任方面之责。
左子光眼珠子略微一转,便大致领会到了李中易的深意:这是打算把高丽国洗劫一空呐!
上一次,李中易率军渡海东征高丽之时,充其量也就是把开京洗劫了一遍。这一次,按照左子光的估计,李中易至少要把整个北高丽的财富,重新“分配”一遍才有可能罢手。
李中易既然发了话,在场的众将全都熟悉他的脾气,大家也不多话,等着相帅的安排便是。
“白行,你留下来守城,新军就都交给你了!”李中易直接点了杨烈的将,这也早在众人预料之中。
杨白行,那可是李中易最得意的门生,心腹中的心腹,嫡系中的嫡系。举凡李家军面对的重大战役,杨烈要么承担断后的重任,要么冲锋在前为整个大军杀出一条血路。
当然,李中易的这种安排,折射出了杨烈为李家军中第二人的实际地位。
杨烈走到堂前,云淡风轻的拱了拱手,说:“末将遵命。”活脱脱一副宠辱不惊的气度。
其余的众将们,哪怕心里多少有些不甘,也必须承认,经过李中易这么些年的磨砺,杨烈如同出鞘的锋刃一样,崭露出耀眼的光芒,成为名副其实的帅才。
依照李中易定下的规矩,政治方面的事务,例如需要和朝廷打嘴巴官司,定计出兵高丽平叛之类的事务,向来不许军事将领们插手,此所谓严格的军政分离的高压线,谁碰谁完蛋!
如今,既然李中易已经下了出兵高丽的决心,剩下的就是军事规划了。
杨无双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随即笑道:“在下一定会在明日之前,拟定出兵作战计划。”
李家军的出兵作战,向来都有严格的规矩,按照军令流程,必须是参议司列出详尽的作战计划,经过统兵大将以及其分参议司商议之后,交由李中易批准执行。
在场的将军们,也都是追随李中易多年的老部下,他们非常熟悉李中易的脾气。
李中易一直强调,兵者国之大事,必须有规划有步骤的统筹安排兵力和后勤补给,绝对禁止打乱仗的没规矩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