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姽姐妹在匆匆布置起来的灵堂守夜之时,女帝展现迅疾手段,命金吾卫直扑处在朱雀大道上的使节官邸。并非她要对刘熙不利,而是想要尽可能地瞒住曹修被暗杀的消息,让北汉不能得知。
一旦失去一国王嗣,国将不稳,若是北汉南下发动突袭,东魏则危矣。
然而刘熙又岂是泛泛之辈,几乎就是刘熙遇刺的同时,他就从探子处得到了消息,北汉使团留下一名身材相貌与他颇为类似的替身,刘熙本人带了数名死士连夜从水路离开建业,一路西区船不停歇,在京口成功渡江。
金吾卫将那替身带进宫中,才知其中有诈,女帝并非没有料到刘熙狡诈,几乎在下令抓捕刘熙的同时,就已经派人飞书康肃及陈敏,荆襄一线及淮河寿春一线绝不容有失。
既然事情已经瞒不住,台城便敲响钟鼓,昭告天下太子薨。曹姽等人没有离开东宫半步,王神爱身体抱恙,亦是足不出户,几人都不知道朝廷内外早已天翻地覆。
已故太子资质不过是守成之君,建业虽然文士众多,但其中也不乏力劝北伐的义士。北伐之事在女帝有生之年或可一想,但是曹修却是绝没有本事挑起这个担子的。在这些人眼中,早年是因为女帝仅得一个男嗣无可奈何,但如今太子既薨,原本蛮横胡闹的三公主却看着很有些女帝的当年风范,因此在曹姽遍身缟素的时候,却不知自己身边已有了一小股拥戴势力。
然而,建业朝廷不比几位都督领兵的边地,这里是豪门大族的天下。
豪门大族之中又以王谢称雄,谢家几代没有出得力的弟子,前些年又被曹姽在会稽狠狠收拾,至今没有恢复元气过来。王家日渐只手遮天,王道之又是个才能杰出之人,官居高位、门生遍布,女儿王神爱又是有孕在身,一旦太子妃产下男婴,长子嫡孙的名分不容撼动,因此朝廷内更多的人是在观望,且隐隐有倾向王家的意思。
以王家的手段,做点手脚亦不是难事。
届时王神爱肚里的孩子,是男嗣最佳,若不是男嗣,王家也有本事颠倒乾坤。甚至民间就有传说,太子妃的肚子里,不是男娃,也是男娃。
对此,王道之却是一片平静,太子算是他的女婿,他也登门表丧,并劝慰了一番太子妃。
然而王道之虽然不结朋党,看着难以接近,儿子王慕之身边却不知不觉多了好些谄媚拥护之人,老子水泼不进,在儿子身上下功夫也是一样的。王慕之是个惯于被众星捧月之人,这感觉于他来说甚好甚佳,王神爱与他见面之时提过几句,王慕之称自己既不宴饮也不玩乐,并不悖理,如何交些朋友也要被说三道四。如此几番过后,就连王神爱也不与他再交心,王道之冷眼看着,并不着急。
倒是曹婳,众人都有意无意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但是曹婳作为此女,谁都不能说她心里就没有弯弯绕绕,何况刘熙出逃,她如今无需被迫嫁给匈奴蛮人。
曹修年轻去世,陵墓及随葬都没有做好准备,这些又都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
接连三日举行了招魂仪式,并没有令奇迹发生。女帝下旨停灵破例为七天,因太子年轻而逝,未有利国利民之大功绩,不便征发大量民力在短时间内修建陵墓。经过朝内外及礼官的商议,最后由其父慕容傀并曹姽扶灵回曹氏故里谯县,葬入祖坟。
王神爱身体状况不能长途跋涉,只送令至姑熟。她须服斩衰重孝,怀孕的贵体只能穿极粗糙的麻衣,粗茶淡饭,不得安寝,胎动得厉害,最后是被人抬回建业。
曹姽服九月小功,她看着王神爱这样折腾,也于心不忍。作戏也好,真情也罢,她心里明白即便曹修活着,恐怕在王神爱心里,也未必比这个得来不易的孩子更为重要。
女帝至尊,为嫡长子服丧三月,慕容傀亦然。
在谯县处理完丧事,慕容傀先行回京,曹姽却被女帝留了下来。以守丧之名,却是被要求偷偷前去寿春找陈敏。
曹姽还暗自嘀咕,却在半路上就听说北汉从彭城(今徐州)大举南下,取中路舍荆襄,意图拿下与建业一江之隔的合肥堡。合肥易攻难守,东吴孙权曾七次出兵合肥皆不可得,常有兵家杂谈说道,孙权即便拿下合肥,没有那个实力拿下彭城,合肥也是守不住的。
东魏女帝得鲜卑慕容傀节制彭城之北,北汉轻易不敢发难,因此陈敏据守寿春多年,前沿牢牢捏着合肥堡,这么多年本也相安无事。然这一回趁着曹修罹难,北汉必定不会舍近求远,去讨康肃的嫌,必然是打算碰碰运气,找离建业最近的江淮一地开刀。
曹姽从没有见过镇北都督陈敏,这人来历平凡,创业却不俗,要不是同时代有曹致这个了不起的女人,如今江左的地盘原该可能姓陈。可是棋差一招就是棋差一招,陈敏只得在曹致之下做个领兵的下臣。
因此曹姽前辈子浑浑噩噩过了数年,他陈敏既没有反,最后也没有来救。
曹姽是硬着头皮进入寿春的,到了才知陈敏早已上了前线合肥堡督战,双方来来回回打了三个回合,北汉有所顾忌,如果不能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