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曹姽曾贵为富有四海的女帝,此时也不免一惊:“爬……你说爬闺房?!”
巴人凤倒是大大方方一笑道:“是有这么个风俗,不过自从始皇帝入蜀之后,中原文化传了进来,如今蜀民大都也遵循媒妁之言那套过礼。但如我这样的商人之后,又是女子理事,巴家久居深山,并不管许多是非,因此只要禀了父母族人,让情郎半夜翻个墙,便是成了大礼。若是就此怀了孕,证明自己可以传宗接代,男方娶你过门的时候更加高兴呢!”
曹姽冷眼瞥了巴人凤所指的那个人影,原来偏偏就是那个阿揽,按他的身手,莫说爬墙了,恐怕一脚就能把墙踹倒,扛着心上人就跑。
她带着点淡淡的不悦,又兼淡淡的不解问道:“这人话少沉闷,没什么意趣,你怎就看上了?”
巴人凤大有一种曹姽不识货的感觉:“我娘说了,男人必要这般顶天立地才是可靠的人选。你看你手下那几人,那将军模样的看着尊贵,到底技不如人,是个被人砍伤的怂货。啊呀呀,我说这话你可别介意。另一个白净少年,倒是蜀中少见的江左风韵,可是这种人心里满是弯弯绕绕,半天笑也不见一个,定是个心机诡谲之人。还是那个大汉惹眼,手上功夫不赖,又懂看人眼色,我娘说了,体格这般健壮,又懂得多做少说的,女人往后方方面面都是受用不尽的。”
这话实在大胆,什么受用不尽的,曹姽是想不明白的,不过她与王慕之也中规中矩地生了两个孩子,想见身材结实的传宗接代上肯定更受益一些。脑子里竟不由想到阿揽与巴人凤儿女成群的模样,忒的古怪。
巴人凤见曹姽怔楞出神,伸手摇了摇她道:“他是你的部下,怎么样,放不放人,凭你一句话。”
曹姽心里有些膈应,便草草回道:“这人虽是军籍,也算是良民自有人,他要是愿意,我还有什么不同意的。若是此次征战顺利,让他留下封个什么将军做,你行事也便宜。”
曹姽这话说得上路,仿佛给兔子扔了跟胡萝卜。听见这话,巴人凤喜笑颜开,当即又对曹姽献殷勤。二人亲亲热热地一路下来,仿似一对亲姐妹,余下众人表示皆看不懂这女人之间神奇的友谊。
曹姽等人带了五百兵士登上打头的楼船,那楼船并不如其他三只庞大,反而观之更为小巧精致,曹姽上船后果见此船体量虽不占优势,却胜在坚固敏捷,于指挥上更为得力。
她又伸指一摸,船身是千年不腐的楠木所制,这船本身的价值就如黄金所铸。巴人凤又讨好着将她带入自己位于楼船上层的闺房,这处闺房却不如巴人凤这般豪爽的性格,一入内只见层叠的帷纱繁复,五光十色、花鸟满天,赤脚踩在商人从西域带来的毯上,仿佛陷入一个不能醒转的温柔乡。
梳妆台、床榻、凭几、衣箱及屏风无一不精致,整个舱室不大,全部都缀着蜀中特产的蜀锦,这种布料昂贵美丽自不必说。曹姽记得太师说过,当年蜀汉立国,诸葛亮几度北伐,蜀中农业不兴,全靠这蜀锦的买卖才得以支撑,有此可见蜀锦卖价至高、受当时魏吴两国之人追捧之盛。
她此番得遇蜀中巴家的人,不可不说是一种千载难逢的机缘。就是东魏不能将巴家收为己用,也可以寻求共利,丹砂需求之大,足以抵上数郡的税收。有巴家坐镇,若是此战得胜,不但可以遏制与自己平分蜀中的北汉,让他们不能越界轻举妄动,又可以挟制入蜀的官员,以免一人做大。
曹姽突地想起庾希,惊觉自己竟也与母帝一般,时刻起了防备之心。想着庾希刚正迂腐的性格,她在心中苦笑一声,暗叹母帝的不易,若是时时信不得旁人,这日子也索然无味。
巴人凤却不知曹姽已经转了那么多心思,自顾自地将自己梳妆的用品摊了一桌子,让曹姽坐着,开始摆弄她的头发,又不好意思地摸摸她骤短的鬓边,一拍脑袋道:“瞧我的好办法。”
蜀中少女时新的发式,乃是一种乌蛮髻。婀娜及额,累叠而锐,将头发一层层细细梳上去,很费时间精力,但是巴人凤不知道抹的是何种头油,不但不黏腻,而透着股清冽醒神的味道,固定头发的效果却特别好。
因怕曹姽不习惯,巴人凤没把发髻梳得特别高,其实蜀中的乌蛮髻可达两尺,真真要顶破了天去。她又巧手给曹姽排了六根银钗,却不是缀着银铃,而是散着各种虫鸟纹样的金银箔,很像步摇的模样。
巴人凤又给她脑后戴上一把巴掌大的乳白象牙梳,又匀匀薄薄上了层头油道:“听说东魏女帝的三个孩子父亲都是那鲜卑的慕容大单于,我且给你戴步摇,据说鲜卑人都喜欢这个。”
曹姽久不做女子打扮,看着镜中的自己也很是新奇。
巴人凤不失时机地让她把身上已经脏污的袍子和甲胄换了下来,草草洁了身,换了全新的衣衫。这衣衫如巴人凤一般,隐约露出一部分四肢、行动灵便,颜色也是最上等的正红蜀锦所做,只是曹姽略高了些,上衣又做得贴身,如此便露了一截雪白的腰身出来。
巴人凤一看,情不自禁“啊哟”一声,捂了眼不敢看,嘴里一迭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