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帐子,阿揽就拿曹姽顺手牵羊的白毛裘衣裹住人,曹姽被他摁作一团扛在肩上,乖乖地看上去好似一卷毡毯。那人于是迈着大步不慌不忙走到马圈边上,将曹姽连着裘衣全部甩在马背上,又眼明手快把她不慎露在外头的一双脚也塞了进去,这才骑上马镇定地和早起出营狩猎的队伍一同,出了驻扎的地盘。
一旦进了不远处的小树林,阿揽故意策马落在了最后,趁着众人劈砍树枝前进的时候脱离了队伍,小心地踏上另一条小径,待到看不到那群马队,才让曹姽爬起坐在他身后,打马往襄阳的方向飞奔而去。
因马匹驼了两人,负重一大,速度就有所减缓。阿揽还多拿了几个水囊,沿途一路往后洒水,令马蹄留下的印子在寒冷的天气下很快结冰,一旦刘熙率人追击而来,见到结冰的地面,一定会以为他们跑出了很远,如此一来,二人逃出升天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二人在马上默然不语,都专心地看着前方。但他们谁都没料到刘熙的反应竟会这么快,半刻之后山腰处已经能听到隆隆的马蹄声,可见追过来的人还不少。曹姽紧张之下,不由地就揪住了身前人的衣服,眼睛也情不自禁往后望去,阿揽拿单手握缰,另一只手抓住曹姽的双手紧紧地环绕住自己:“不要回头看,坐稳!”
说罢,他明知□马匹脚程比不过身后的追兵,竟然毅然打马往上而去。小径陡然升腾,要不是阿揽事先抓住曹姽,曹姽铁定要跌下马去。
陡峭的山脊小路险象环生,好在匈奴人所骑都是良驹,攀爬十分有力。因为再不能纵马奔驰,追兵的优势不再,远望过去,竟如一只只小虫般在缓慢挪动。
曹姽在这样的地势上原本十分担心,可爬了几丈高之后,就对阿揽的骑术大为惊讶,而后跟着的就是长舒一口气。她委实小看了对方,她仗着一身巧计或可周旋些时候,但这个大汉明显在更为恶劣的条件下,比她更有法子。
她克制着头晕目眩的感觉往下看,追兵离他们尚有距离,但仍然是渐渐迫近的态势。这样被追上只是迟早的问题,她不明白为什么阿揽要纵马往山上走。一旦被追上,后有追兵,前是绝路,他们要么被俘,要么只有跳崖。
可曹姽却闭嘴,一句都没有问,她不愿扰了对方心神,不知为什么,她此刻全然地相信对方。
马匹上到雪线之后,雪层渐厚,此处地下又有暗流,脚下常有冰层,马匹开始不肯前行,一旦遇上冰面打滑,连人带马都要摔下山涧里去,再无活路。
曹姽看着渐渐迫近的追兵,寒天冻地的却脸色通红,也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她大声问道:“接应的人呢?”
阿揽却不理她,解了马背上的丈八蛇矛朝地下一戳试探一番,果然雪虽不深,雪底都是碎冰,一旦马匹打滑,他们不必等追兵而至,就已经摔死。但是换一种想法,这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跳下马,亦将曹姽引下马,低声说道:“昨日入营的四人无一生还,逼不得已只得让我与呼延莫假扮匈奴人潜入营中。呼延莫为人粗心,没有找着机会,恐怕如今正在寻机脱身,而阿洛则在山腰处相候,可是对方那么快追来,我们只能走这条路,等人相救是不可能了。”
曹姽心里叫苦,等迈了步就更苦。刘熙的营帐十分豪华,给曹姽预备下的衣着饰物根本不考虑御寒行走,她此时一身轻薄绢衣,好在还裹了一身裘衣,可脚下一双木制厚底的圆头履,差点让她一下马就摔了一个大马趴。
她扒着阿揽勉强走了几步,脚下实在打滑,身后已经听到了匈奴人的吆喝声。情急之下,阿揽一下提起她将她甩到背上,曹姽惊叫一声,连忙紧紧扒住那身坚实的后背,身下人已经如林间鹿一般,在雪地上疾走起来。
刘熙带人早有准备,因他们在边境流窜,怕惊扰了守军,进出时都会给马蹄包上厚布。一来隐匿动静,而来可以奔驰于冰雪之上,如今这样一来,他们以马追徒步的逃亡二人,高下立见。
刘熙顿时兴奋起来,眼眸泛出嗜血的光芒,急急指挥众人拥上去:“追!别伤了那个女人,要活的!”
曹姽听这话心里一沉,逃亡之后被抓回去,面对的惩罚一定比之前痛苦百倍。她与刘熙几番接触,直觉此人非心胸开阔的草原男儿,倒像个锱铢必较的阴险小人。若有一线希望,她都不情愿自己再被抓回去。
此时阿揽从牵着的马匹身上解下一副弓箭,叫曹姽拿来,一边低头背负曹姽继续往上攀爬,一边问道:“杀没杀过人?”
曹姽听出他渐渐急促的气喘,怔楞了一下。
阿揽见她没有反应,还当她没有真动过手,那此女就真的是个负累,他催促道:“呆着做什么?杀过就杀过,没杀过就没杀过!”
竟然看不起自己?曹姽被他一激,热血涌了上来,也不顾男女大防,以修劲双腿牢牢圈住身下人的腰,结实的腰腹用力将自己稳在他人背上,上身却凭借柔韧的腰肢转到侧后方,双手把持弓箭,撑出一张圆满之弦,松手之时毫不犹豫,匈奴人还没看清树林深处何来的暗箭,骑马赶在最前头的人已